蓝曦臣翻书的手微顿，抬头看她，“你与江宗主形影不离，为何不让他学。”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凭借江澄的天分，就算没有医术根基，学个两三年也能学会，但她等不了。
会随时爆体而亡。
况且，江澄还不知道双金丹的事。她也不想告诉他，自己随时会死去。
她不想他难过。
“你若是不急着走，等我学会了鬼门关十三针，可立刻为你诊治。”
她也是花了大半年才完全掌握，就算蓝曦臣天赋异禀，天纵奇才，最起码也要两三个月。
快过年了，要回家。
“快要过年了，我想回家过年。”
蓝曦臣了然，“嗯。只要你愿意，可随时来云深不知处。”
月华尴尬之色全无，抿唇一笑，“谢谢蓝宗主！”
蓝曦臣果然聪慧过人，一遍捋下来，很顺畅。
笔墨有些晕开了，看不清，他便问。
月华侧头看，指了出来。
蓝曦臣把书往后翻了翻，后面几页的笔墨已经完全晕开，根本看不清。
她有些歉意，本来就是送人的，弄得这么粗糙。
昨晚下雪，开了窗户，应当是雪花飘了进来，溅湿了。
“真是抱歉，我重新写，再修正一下吧。”
蓝曦臣觉得并无关系，“在这写吧，笔墨纸砚都有，我替你拿来。”
月华有些懊恼，当时为什么不把窗关了。
“你写，我替你研墨。”
她何德何能，让蓝曦臣研墨，“我来吧。”
蓝曦臣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温润道：“无碍。”
她也不再执着，铺好上好的宣纸，将干净的笔放到舌尖润了润，蘸墨，写了起来。
边写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似在背诵。
卡文了，就停下来，用笔头挠了挠头，重新往前看了看，灵感袭来，接着背接着写。
写到一半，兴致大发，又想将笔放在嘴里。
“哒——”
墨条轻轻放下的声音。
月华抬眸看向蓝曦臣，在对方的眼神提醒下，手一顿，停止将笔送进嘴里。
蓝曦臣笑着问，“墨是什么味道？”
她咂了下嘴，“苦的。”
她这习惯是随了教书先生。
小时候程叔叔送她去书院识字，别的小朋友都比她年纪小，一直跟在她身后说她是呆瓜。
一散学就围着她指指点点，心里害怕，更加努力学字。
老先生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笔放到嘴里润，美名曰高人雅致。她一直奉为真理，觉得这样学字肯定又快又好。
像她这么好学的人，岂能放过。后来养成习惯了，就改不了了。
月华垂眸笑了声，在蓝曦臣的注视下，把笔放进砚台蘸了蘸。
不过半时辰，就写好了。
蓝曦臣这时才问，“你把全书背下来了？”
“嗯，”花了小半年才滚瓜烂熟，“你放心，一字不差。”
她甚至连人像穴位都画出来了。
“真是聪慧。”
“蓝宗主谬赞。”
随后她将晕开的那几页拆下，重新装订成书，换了书面，还细心的将线头处理好，宛若一本新书。
蓝曦臣突然问道：“姑娘出自何门何派？”
月华并无隐瞒，“我出身贫寒，这些都是跟师父学的。”
“名师出高徒。”
就算不是人精，她也能听出这话里的其他意思。
“我师父把我逐出师门了，她老人家不让我说她的名讳。”
要是甲子知道被月华称作老人家，指定给她狠揍一顿！
“原来如此。”蓝曦臣没有再问下去，把书接过来，细细看着。
“那我就不打扰蓝宗主看书了。”
蓝曦臣含笑，点头，“嗯。”
——
这几日看的书虽有一些涉及到域外，但大多数描述的跟元爹爹所说，相差甚远。
若能再进禁书室就好了……
这几日，她陪着江澄到处乱逛，身体日渐恢复。
这日，她去找了蓝曦臣。
“蓝宗主，这段日子叨扰你了。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虽丹田不似以前那般充盈，但也开始渐渐活络起来，谢谢你的指点。”
蓝曦臣手一顿，放下书，“你要走了？”
月华点点头，“嗯。”
“何时？”
“过几日，等我把这堆书看完。”月华指了指一旁的几本书，“我怕走的时候没看见你，所以提前道别。”
蓝曦臣垂下眼眸，默了一瞬，起身，从身后的书柜中拿出一本医书和一本画册。
“这是我写的关于修复经脉的医书，比较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月华眼神一亮，赶忙欠身接过，“谢谢蓝宗主！”
她找了找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回赠些什么，要不然……过几日送你？”
“好。”
她以为他会推诿，没想到一口应允。
回去的路上遇见蓝思追和蓝景仪，问候了几句，突然灵光一闪。
“你们家宗主会喜欢什么赠礼？”
蓝思追道：“赠礼？月华小姐要回礼吗？”
“嗯，”月华面露局促，“我没什么钱，太贵的我也买不起……”
蓝景仪道：“回礼不都是看心意吗？买的哪有自己做的有心意。”
“嗯……说的在理。”
蓝景仪继而道：“你若真心，鸡毛都喜欢。”
“景仪的意思是说，礼轻如鸿毛，情重比泰山。”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啧！嘴还是快了些。”
月华点点头，“你们宗主成亲了吗？”
蓝景仪一副吃了屎的模样，“泽芜君闭关多年，怎么可能会成亲！”
“那有心仪之人了吗？”
两人皆是一愣。
蓝景仪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道：“有——唔！”个屁。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蓝思追堵了回去。他太了解蓝景仪了，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怎么好听。
而蓝景仪也看到了她身后的蓝启仁，彷徨受惊，连忙端正姿态行礼。
“蓝老先生。”
“嗯。”沉稳之中，还带着一丝不悦。
“小辈们先告退。”
“等等。”
两人顿足。
蓝启仁道：“景仪，抄十遍家规。”
蓝景仪吓了一大跳，腿一软，差点跪了，“怎么又是我！？”
“再叫再抄。”
蓝景仪顿时受伤，流着泪，被蓝思追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