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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督各个家族纳赋的情况,并且规划披甲人员的数量?

如果按照现代的职权来区分,大概就是总参谋长干的活。

那是一项很大的权力,一旦刁难甚至能够直接让一个家族破产,乃至于整得某个家族家破人亡。

想要做到以上那些,最为起码就是对各个家族的实际情况展开了解,绝非是拍着脑袋所能够办成。

楼令后面召唤了中军尉以及司马。

中军尉这个什么都能管的职位,注定很便于行事。

当然了,官职是什么职权,其实还要看人,某些人担任中军尉会让中军尉这个官职的权柄显得很大,有些人担任中军尉却又能当得屁都不是。

祁午上任中军尉之后,碍于个人能力不足,加上祁氏也没落了下去,压根没有楼令担任中军尉时期的显赫。

司马这个官职在很多国家是武将第一人,晋国进行了几次军事改革,很多原属于司马的权利遭到拆分,直接让晋国的司马变成军法官一类的角色。

到后面的王朝,只要他们标榜自己是华夏正朔,除了赵宋这个奇葩之外,司马仍然是监督军律的一个官职,算是延续了晋国的做法。

赵宋的司马是干什么的?在两宋时期,司马非但不是军中职务,属于地方上的佐官,甚至专门用来安置贬官,什么实权都没有。

“拜见下军佐。”

祁午和长鱼矫过来。

近期,祁午显得很忙碌,看上去意气风发了许多。

那当然是空出了的卿位,递补卿位的人选没有确认,悬而不决让祁午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那个幸运儿。

而祁午之所以觉得有可能获得卿位,一来中军尉本就是卿大夫预备役,再来则是晋君周给予了希望。

论起来的话,不少人是从中军尉晋升为卿大夫,其中包括韩厥和楼令二人。

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情况已经发生改变,能不能够成为卿大夫更多是看家族实力,有那个可能性很容易令人做美梦。

这个美梦,祁氏从祁奚这一代人就开始做,轮到祁午还在接着做。这一对父子算是都属于看不到局势发生变化的人。

楼令当然知道祁午为什么显得意气风发,甚至都显得有些发飘,态度不免冷淡了许多。

相较于正在白日做梦的祁午,长鱼矫就活得很明白。

明确知道不可能触及卿位的长鱼矫长久以来只在乎一件事,他履行自己权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之外,便是巴结楼氏了。

楼令不会将对待人表现得太明显,哪怕祁午自认是楼氏的附庸却在干独走的事情,表面上仍然保持着热情。

说到底,祁氏本是公族,他们有更多的选择,并非只能在楼氏这棵树上吊死。

楼令知道一众公族很废物,问题是那些公族有人、有地、有钱,天晓得哪一天能够用得上,留有余地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说得更通透一些,楼氏还没有如郤氏、荀氏、范氏这种老牌卿位家族的那种理所当然,认知上是一种等价交换的思维。例如我需要用到哪些家族,能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予庇护,双方更像是一种交易,并非是效忠的统属关系。

老牌卿位家族的思维则是,既然你投靠了我,那一定是我的人,无论干什么都需要得到我的允许,要不然就是一种背叛,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不上是楼氏的定位好,或是郤氏、荀氏、范氏的做法更好,能肯定的事情是楼氏要像另外的卿位家族,少不得要灭掉祁氏了。

“这家伙,能够获得卿位还好,要是未能获得卿位,恐怕是离身死族灭不远了。”长鱼矫刚才与祁午碰面,很刻意地保持了距离。

长鱼矫会那样猜测,完全是他清楚当代卿大夫的权威,同时没有忘记祁氏的封地跟楼氏的封地比邻。

这倒是长鱼矫猜错了。

楼令行事不会那么暴烈,乃至于有可能继续接纳祁氏。

并非楼令心慈手软,主要是自认楼氏附庸的家族还有一个魏氏。

最重要的事情是,楼氏能够允许附庸家族背叛,那些背叛了的附庸家族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为什么?因为楼令不会有暴烈的手段去报复,有太多种方式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比如说一样处在北方的祁氏,哪一天被异邦偷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到时候,要是侵袭祁氏的异邦很强,祁氏又没有事先最好防御准备,他们被灭尽管会令人觉得意外,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嘛。

“召唤你们过来,有事情需要你们来办。”楼令等两人坐下,说道:“午去跟诸位封君沟通,让他们自行上报纳赋期间的披甲人数量;矫在各支部队抵达之后,负责查勘‘士’与‘徒’的比例。”

“只询问封君吗?”祁午有些不知死活地问道。

晋国的公族没落了,可是他们的地位仍旧显得特殊。

由郤氏的卿大夫来办这件事情,他们身上有晋国公族的血统,干起来不会遭太大的忌讳。

楼氏并非晋国公族的出身,加上崛起的时间不长,说不定有哪个公族封君脑子坏掉,非要刁难楼令。

所以了,楼令不想横生枝节,搞得自己办不成事,通过祁午去办最合适。

楼令只是看了一眼祁午,再看向长鱼矫。

长鱼矫乜视了一下祁午,嘴角勾起了嘲讽,心里只想离祁午远远的。他见楼令看过来立刻收敛多余的情绪,很恭敬地行礼,应道:“唯!”

“一个月之内,我需要知道各家公族的上报。”楼令说完示意祁午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让长鱼矫留下。

祁午好像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应“唯!”之后离开了。

“下军佐,需不需要矫做点什么?”长鱼矫认为楼令应该听得懂。

做什么?可以包括但不限制于当街截杀祁午,趁祁午睡觉进去割了脑袋。

讲实话,长鱼矫很愿意帮楼令干脏事。

楼令目光从离去的祁午背影收回来,笑眯眯地看着长鱼矫,没有给予什么答复,反而问道:“长鱼氏近期发展得怎么样了?”

长鱼矫详细又认真地向楼令汇报起来。

将本家族的情况透露出去?这是长鱼矫将身份摆得很正。

要不然得话,本家族是个什么情况,哪有随意透露出去的道理。

通常情况下,肯定是甘于当附庸,才会向某人告知真实情况,也是避免被误判,给予无法承担的任务。

长鱼氏有过自己的辉煌,只是辉煌程度相当有限。

最为辉煌的时候,长鱼氏也就一座小城,外加三座村庄。

现如今的长鱼氏虽然也只有一座小城,村庄确有五个。而这是长鱼矫从几乎一无所有,成功站对了队伍,跟了正确的人,数年之内所取得的成绩。

注意,长鱼矫完全是因为跟对了人,短暂数年内做到了以前长鱼氏几代人取得的成绩。

长鱼氏几代人的成绩,不如长鱼矫几年之内做到,他算是已经重振了家族。

有没有跟对人这一方面,长鱼矫很是有感悟。

在跟随楼令之前,长鱼矫算是晋厉公麾下的头号打手,跟了晋厉公将近十年几乎一无所获。

以现阶段而言,长鱼矫感到很满足了。

当然了,取得了一定成就之后,长鱼矫肯定有新的野心,只是他清楚想要实现野心,仍然是取决于有没有跟对人。

这里也就需要划一个重点,谁能够给长鱼矫更大的好处,他就会选择跟谁。

对此,楼令很有心理准备。

想让马儿跑,要根据其能力与功劳给予回报,要不然马不是跑死就会尥蹶子。

在用人上面,没有谁就该无条件服务,哪怕是父母养儿,哪天儿也要给父母养老。

所以了,楼令清楚长鱼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其办事绝对会给予等价上的回报。

考虑到当前的人都会看血统和出身,大概除了楼令会给长鱼矫继续向上爬的机会之外,其余卿大夫恐怕是不能的。

实际上,其余卿大夫没有给过长鱼矫什么好脸色,要说谁有可能拉拢长鱼氏,只剩下晋君周了吧?

“这一次出征,你能够征召一个‘旅’的部队?”楼令虽说是在问,实际上是给出建议。

长鱼矫也不问,司马更多是监督军律,征召一个“旅”南下做什么。他很恭敬地应道:“诺!”

话说,唯和诺有什么区别?

通常的时候,明确的命令之下,下对上应“唯”。

应“诺”则是非命令形式,以及非君臣之间。

也可以使用在各种场合,如极力保证用“唯”,无法百分百能做到用“诺”。

当然了,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用词,会出现很多阶段的变化,比如秦国以后是用“嗨”来回应军令,有些朝代用“是”、“遵命”之类的用词。

长鱼矫在得到允许之后也离开了。

之前待在偏厅的楼小白等人离去才出来,说道:“父亲,我们真的不处理祁氏吗?”

楼令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不做处理,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软弱?”楼小白在担心这个。

楼令说道:“祁氏是公族。君上要拉扯公族封君一把,不需要得到我们的同意。我们处理祁氏却是会激起公族封君的仇恨,并且会让君上认为我们在阻止公族封君重新获得卿位。”

直白说就是,楼令也需要投鼠忌器,真不是想做什么或该干什么,不考虑任何的相应后果就去做了。

公族虽然因为是一盘散沙,但是他们的纸面数据仍旧很不错。那些家伙想成事或许不容易,处心积虑去坏一件事情却不难。

再者说了,楼氏从未宣告祁氏是自己的附庸,单纯就是祁氏自己跑过来抱大腿,并且涉及到了晋君周这位一国之君。

楼令将一应利弊讲给楼小白听完,再问道:“你还坚持处置祁氏吗?”

“这……”楼小白正是处在非黑即白的年纪,很不甘心地说道:“祁氏得到我们的庇护没有回报,甚至不经请示,行为与背叛无异。我们没有任何反应,岂不是要被视为软弱可欺?”

楼令“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我们的崛起速度太快,实力膨胀也很夸张,有人觉得软弱不是坏事。”

前提是,楼令遭到挑衅或攻击,有那个实力反击。

“父亲是担忧其他卿位家族过于忌惮吗?”楼小白只想到这个。

“有一些。”楼令先给予答案,再说道:“我们的崛起速度太快,不想停下脚步,名声受点损害,反而是一种好事。”

这些道理,年轻人很难去搞懂,经过岁月洗炼的人能够明白。

楼小白暂时还是不太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中军将要大举南下,我们今年继续袭扰秦国吗?”

关于这一点,楼令知道是需要停一停。

那纯粹就是重新与楚国展开大战,胜负还比较难料。

一旦晋军跟楚军打,结果是晋军战败,届时楼氏仍旧袭扰秦国,哪怕动用的兵力有限,极可能被拿出来做文章。

毕竟,明确知道要爆发大型国战,某个家族却是还在额外搞事情,怎么看都会令人觉得碍眼,吸引仇恨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能停一年了。”楼令给予回应。

楼小白立刻说道:“那我可以一同南下吗?”

楼令笑着说道:“你争取在出兵之前让福姬受孕,要不然就别南下了。”

倒不是楼令怕楼小白出征会遭遇不测。

楼氏到了现如今的地位,哪怕是敌对方都不敢对楼氏世子进行加害。

至于说会不会死于意外?这种事谁敢保证,战场上死于意外的一国之君不少,贵族的数量就更多了。

主要是,楼氏和郤氏需要一个有两个家族血脉的人出现,哪怕福姬生了一名闺女,一样可以加深两个家族的牵绊。

当然了,只是受孕的话,是什么性别根本无法确定,只能说福姬有没有怀孕对楼氏和郤氏都很重要。

楼小白很清楚妻子有没有受孕关乎什么,接下来会更努力耕耘,祈祷出征前可以让福姬受孕成功。

“接下来我会很忙,你最好是跟在身边,多看多问多学习。”楼令担负的任务很重,只是不会离开都城。

哪有卿大夫一家家跑去实际观察的道理?哪怕是卿大夫肯,那样做会吓坏各个一家之主。

楼令在接下来会频繁召唤国内各个家主,当面询问该家族的情况,对他们在纳赋期间做出相应的要求。

哪一个家族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中枢有掌握一定的情报,弄虚作假轻一些没事,干得太过分露馅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楼令一一召见各个一家之主,更倾向于一种敦促,给予他们足够的压力。

轮到召唤魏氏之主的当天,楼令处于对实力该有的尊重,没有安排其他人在同一天接受召见。

“拜见下军佐。”魏颗的态度显得很恭敬。

要是看到楼氏没有因为祁午的行为有所表示而心生轻视,魏氏现在可以搞很多小动作。

从各种迹象来看,魏氏很直接地跟祁氏进行了所有切割,得到楼令召唤之后,魏颗立刻从封地赶来都城了。

“颗大夫,请坐。”楼令指向摆在自己左侧的座位。

当前年代讲究边界感,座位的安排非常讲究。

楼令在召唤魏颗的时候,刻意在自己座位之外不远的左侧再安排一个座位,无疑可以展示出一种信任和倚重。

“想来颗大夫知道今年可能大举南下的事情了?”楼令不是在提问题,单纯为了后面的话做引叙,接着说道:“不出意外,今年楚国至少会有二十万大军北上,夸张一些可能达到二十五万。我们将会是再次四个军团出动,中军将对兵源架构提出了很严格的要求。”

讲这些是给魏氏的实力面子,他们够资格受到这样的尊重。

魏颗做出专注倾听的姿态。

“我的意见是,魏氏有能力的话,尽可能出动更多的披甲之士。”楼令只讲建议,不会给出明确的理由。

魏颗双眸闪动,行礼说道:“魏氏愿意遵从下军佐的指示。”

“那两千披甲之士吧?这是一个很适合的数量。”楼令给予了魏颗更积极的回应。

魏氏是晋国第一个极力求追更多披甲率的家族,只是他们被楼氏给弯道超车了。

到现如今,论披甲之士的数量,魏氏无法跟楼氏或郤氏比。变成跟荀氏或范氏对比,可能魏氏的披甲之士在数量和质量上要超过。

魏颗很严谨地问道:“对甲士的数量有要求吗?”

并非穿上重甲就是甲士,关于这个解释过几次,不再重复。

楼令摇头说道:“没有相关的要求。”

魏颗一听就懂了。

正事说完,楼令肯定要跟魏颗叙叙旧,后面摆宴进行款待。

不是每一个来见楼令的人都得到这种待遇,他们事后也会互相询问得到什么待遇,想要跟楼氏亲近,或是想要进步的人,他们就该想一想自己得到的待遇怎么不如人了。

在春播之前,纳赋名单上的家族,他们的家主得到召唤赶到都城,先后得到了楼令的接见。

以往,有类似权利的人只有国君或中军将。

知道在大一统王朝时代有哪一样东西决不能私藏吗?那样东西就是山川舆图!

甲胄?将门的话,哪一家没有甲胄,只是不能超过某个数量。绝对不能私藏的只有山川舆图,谁私藏就与造反无异。

而在春秋时代,有点实力的家族,哪一个家族没有山川舆图或甲胄呢?

这样一来,有没有掌握国内各个家族的数据,变成了衡量身份的一个标准。

所有的国家,基本上就一国之君和执政能够名正言顺去了解各个家族的情况。

哪个家族有没有隐瞒之类?这个在什么时候都无法绝对避免,看就看中枢有没有其它的了解渠道,要不要去进行深究了。

因为楼令被郤锜赋予了权利,成了一个国家里面第三名可以名正言顺了解全国各个家族实力的人。

某种层面来讲,郤锜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引起的相关后果会有多严重。

这么说吧?要是楼氏想干点什么大事,了不了解各个家族的实力,无疑就是一项用来衡量的标准。

与此同时,楼令能够名正言顺接触那么多一家之主,双方可以是混个眼熟,也能借此机会加深彼此的关系,乃至于楼令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威逼利诱一些家族成为楼氏的附庸。

别说,还真别说,楼令没有威逼利诱,好些中小家族就隐晦或明确表示向寻求庇护,离楼令某处封地更近的家族,他们寻求庇护的决心更大。

楼令对此可不会客气,没有全部照单全收,超过七成寻求庇护的家族得到了良好回应,什么时候正式确认统属关系则是需要以后去办了。

“已经处理好了?”郤锜知道楼令近期有多忙,得知楼令拜访,看到人立刻询问。

楼令先说道:“已经初步处理妥当。这是初步的名单目录,请中军将过目。”

自然会有人从楼小白那边捧过装着满满当当竹简的盘子,送到郤锜的案几之上。

郤锜翻阅了几卷,看到魏氏的部分,讶异地说道:“魏氏能出动两千披甲之士?”

以定位而言,魏氏是中等家族。

一个中等家族能够出动两千披甲之士,确确实实会令人知晓之后感到意外。

郤锜却不是意外魏氏有那么多披甲之士,惊讶的事情是魏氏竟然舍得。

“魏氏之主亲口向我允诺。”楼令简单地说道。

郤锜只需要确认,没有那个心思去问过程。

“楼氏出动多少?”郤锜没有再翻阅,选择直接问。

楼氏能够批量生产铁甲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没有外人知道每一年的产量有多少。

“这一次,我会出动一个‘师’的披甲之士。”楼令说道。

晋国的一个“师”就是七千五百战兵。

出动七千五百名披甲之士?强如郤氏的一家之主郤锜,得到答案还是感到震撼。

他们所说的披甲之士,可不是将穿竹甲、木甲的人都算上。

需要明确强调,甲胄只会是布甲、皮甲或金属甲。

“你……”郤锜想说不知不觉中楼氏竟然这么强了,话到嘴边变成:“可以的话,贩售三千五百甲胄予我?”

郤氏的人天生要强,不允许在披甲之士的数量上比楼氏少!

楼令一脸的为难,最终还是应道:“好。”

郤锜听了爽朗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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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昏睡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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