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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谓之言之不预,咸使知闻!

依旧是那一句话,秦国能做,凭什么晋国不能做?

这不是什么“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之类的诡诈话术,一旦被狗咬了是不用咬回去,将狗打死总行了吧。

死人无法进行控诉,活着的人还不能报复?

纯粹就是秦国做了初一,别怪晋国还个十五!

楼令的意志很坚定。

晋军既然扫清了挺进的障碍,接下来就该学习秦军在晋国所做的事情:杀其男子,抢其妻女,掠其资源。

“约有五千戎人和狄人愿意配合,我们将会重新进行武装,之后拆散分配到各支部队当仆从军。”楼令忙了三天半,有所成果。

其实,楼令知道那五千人并非真的全部是戎人或狄人,一定有胡化了或假装自己是戎人、狄人的秦人,只是并无所谓。

郤至当然知道仆从军是什么,无非就是类似卫国、鲁国、齐国等等小弟派来的部队。

只不过,说“类似”的原因是,作为晋国小弟的列国有一定的自主权,从秦军中挑选出来的那一批人没有任何的自主权。

“小白已经攻下‘郿’,前进的通道洞开了。”郤至刚刚得到消息,看到楼令过来进行会知。

那个“郿”的城池比“骀”要大很多,周边也有着为数不少的村庄。

村庄与城池本就是配套,城池之外有没有村庄,代表着开垦出来的耕田究竟多不多。

秦国的都城圈是一个很广的范围,大致是长四百五十里、宽三百四十里,含括“雍”在内一共七座城池,最东边的门户便是“郿”地,最西边的门户叫“吴阳”。

而秦国西边的聚集地,也就是以“冀”地为中心的栖息圈子,它离“吴阳”至少七百里。

两个聚集地中间,有着超过七百里的无人区,保持着最为原始的地貌。

同时,秦国的两个聚集地有一个共同点,一样是依偎着渭水。

这么一看,说渭水是秦人的母亲河一点都不过分。

要说一样紧邻渭水却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秦国都城圈这里的城池全在渭水北岸,倒是“冀”地那边全部在渭水南岸。

那纯粹就是出于农耕的需要。

简单来说就是,水到底是向哪里流淌很重要,人们肯定会选在水源经过的地方开展农耕。

晋军拿下“郿”就让秦国的都城圈洞开,起码不用担心一头撞进去再被包夹了。

“安排小白和耀、朔驻守‘郿’城,其余部队如计划行事吧?”楼令说道。

确认将作战方案执行的郤至自然没有意见。

不让三个世子参加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是在保护他们,一切只因为晋军接下来的行动会进行得很是血腥。

之前还只是对参战人员的处决,接下来会对手无寸铁的人下手,类似的事情一旦参加,很难免会在精神层面留下创伤,意志一旦不够坚定,无法及时调整心态,日后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另外,参加过类似的人,实在太容易变得不如畜生。

所以了,楼令收编俘虏中的人来当仆从军,并不是要让晋军直接去干那种兽行。

一支军队一旦对手无寸铁人的大肆屠戮,基本上这支军队也就变成了兽军。

而变成兽军就别奢望有多少纪律,只是顺风期间各种凶残,遇到逆风则是很容易被瓦解。

晋军跟秦军一再打下来,固然有晋军很强的才一直取胜的因素,难道不是秦军因为缺乏纪律而显得战斗力战斗力低下吗?

至于说,以后的秦军一样喜欢制造屠杀,为什么秦军会那么强,那是因为变法之后有爵位等待遇在钓着,同时秦军还有诸多酷烈的律法在约束。

变法之后的秦国,论酷烈的律法,古今中外真没有一个国家比得上,对待敌人非常残忍,对待自己人也没有仁慈到哪去。这就是小x书上所谓的迷人的老祖宗。

郤至和楼令不再各自统军,他俩率军一直向西,沿途遭遇了一支想要向东增援数量约七千的秦军,双方并未展开交锋。

那是正在向东赶路的秦军发现大批晋军,稍作犹豫选择调头撤退。他们又是多数骑马代步,行军速度显得极快,想跑还真的就不是那么难。

有大批的晋军正在西进,肯定是东边的战事出现结果,并且是晋军取得了胜利。

那一支撤退的秦军,他们撤回“秦2”边上,小部分进入城池,大部分在外面选择优势地形扎营。

晋军靠近“秦2”之后,留下的两个“师”的部队,剩下的部队直接分成多股偏师。

那么就是,留在“秦2”附近的晋军约一万五,散出去成为偏师的部队不到两万。

这个“秦2”是什么意思?有“秦2”就有“秦1”,还有一个“秦3”,他们是很久之前秦人一再迁徙的痕迹证明,后来重新利用的城池没有再取新的名称而已。

“你们的任务是消灭能够看到的秦军,其它的事情监督仆从军去干。明白了吗?”

向各支偏师主官下令的人当然是郤至。

毕竟,郤至才是西征军的主将,有些命令只能通过他的口,不是楼令要甩锅。

事实上,作为全军的主将,无论好事还是坏事都要承担起来,不想承担也没有办法那种。

这个就好比如,谩骂某个集体,一定是骂那个集体的领导人的道理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其它事”是什么事情,不管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全部的人都应:“诺!”

尽管秦军老是进入晋国烧杀抢掠,一再犯下累累的罪行,仍旧不是所有晋人同意以相同的手段报复回去。

不同意的晋人可能不是所谓的“晋左”,他们只是纯粹觉得太残忍。

那个“晋左”跟“白左”一个意思。

楼令很清楚怎么回事,等该走的人全部离开,说道:“幸亏是没有人开口拒绝,要不然当场免职的处罚都算轻的。”

这是军队,再不合理的命令,有明确指示就该执行。

至于说有什么意见,战后再申诉或控诉就是了,真要进行审判和清算,主责任人会是下达命令的人。

楼令不怕事后遭到责难,晋国一直是受害的一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要是有晋人提出非议,楼令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做了就要认,也别奢望全部的人都认同。

换作有晋人为秦人讨公道?楼令会送他们去地下跟受难身亡的晋人交谈。

“我打算让一批人去‘太原’学习。”郤至突然说起其它的事情。

楼令没有犹豫,说道:“自然可以。”

随着楼令成为卿位家族,许许多多的事情正在逐渐进入世人的视野,其中包括“太原”有一座学宫。

那是楼氏内部展开教育超过二十年,涌现出了更多的人才,他们要么是需要继续深入深造,不然就是想要探索新的知识领域,楼令按照原有计划建了一座学宫。

可以将在“太原”的学宫视作由贵族创立的当代唯一大学……,或者可以称呼为“上庠”。

需要特别点明是由贵族创立,原因是周王室那边也有大学,接收公卿子弟与诸侯的公子、公孙。

只是,周王室的大学早就没落,成为摆设一般的存在了。

郤至请求派人去学习,虽然算是很勉强人的要求,但是也意味着郤氏和楼氏从行动上在加强紧密关系。

各个家族实际上一直存在知识上的交流,只是规模极小极小,更像是好友之间的互相进步。

郤氏真的大批派人去楼氏学习,多少算是楼氏开创了新时代,也就是楼氏愿意接纳其他家族的大批人来自家汲取知识上的营养。

“既然开了这个口子,我能不能从国内中小家族或在列国吸纳人才呢?”楼令想道。

从其他家族或列国吸纳人才?

需要了解时代的背景。

当代,知识大多数是来自家族,很难从家族之外获取教导。

从远古到春秋中期一直是那样,每一个家族不会轻易将知识外传,有所交流也是拿等价的知识交换。

一旦获取到知识,不说每一个人,只能说九成九的人都会当成家族传承,一定会干珍藏密敛的操作。

并且,发展家族是当代所有人的理想,没有贵族身份会花费几代人的时间去努力,身为贵族却家族落魄会想要重塑荣光。

在那种环境下,一些人是会去别的家族效力,一旦时机成熟却会马上脱离,再去发展自己的家族,不可能永远当一个打工人。

所以,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其实,知道齐国建立稷下学宫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前去稷下学宫学习的人,九成九都不是就地给齐国效力,大多回到母国,不然就是被第三方聘请而去。

到了战国时代,知识的交流远超春秋中期都那样,楼令要是愿意开放学宫,会吸引一大批人前去学习或交流,只是想留下人才效力,恐怕是会很难很难。

郤至和楼令留在“秦2”不动弹。

驻扎在“秦2”周边的秦军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前往它处的晋军,他们有机会才会攻打城池,主要是针对村庄。

“这是第几个村子?”魏颗当然是得到外出扫荡的任务。

毕阳顶着熊猫眼,很是精神不济地说道:“算不清了。”

看看这一伙人的精神状态,一个个看上去都像是近期失眠情况很严重?

“并非是我们沾满血腥,干那些事情的是秦人,心里不要有负担。”魏颗真就是这样劝解自己,也用相同的说法劝慰族人。

没错啊,别看一个叫魏颗,一个叫毕阳,他们都来自魏氏。

实际上,一开始毕氏才是魏氏的大宗,也是毕国的公族,后来魏氏取代毕氏成为大宗,原先为大宗的毕氏反而成了小宗。

这也就是发生在晋国,其他国家并不会接受。

晋国自从发生“曲沃代翼”的事件之后,小宗代大宗可不是什么大逆不道,有那个本事就干呗。

正是因为那样,其余国家对晋国的感观并不怎么美好,只是碍于晋国实在武德充过于沛,没人敢于明面哔哔而已。

七八天的时间,仅是魏颗这一支偏师攻下的秦国村庄不下于十座,一般是晋军瓦解秦人的抵抗,随后仆从军入场。

之前还自认为秦国一份子的那些人,他们变成了仆从军之后,多数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各种坏事干尽。

“我建议处决敢于强奸的那批畜生。”毕阳说完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不愿意回忆的画面。

魏颗低叹了一声,说道:“之前没有明令禁止,不好进行处决。我们这边没有司马,无法加上这一条军纪。”

毕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折腾死孕妇,还进行虐婴,这样的畜生不该活着。”

魏颗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脸色瞬间有些煞白,说道:“杀了,敢这样的都杀了!”

“我会派人前去谒见军将和军佐,请求立刻制定相关的军律。”魏颗突然间觉得有些反胃,脸色从煞白变得铁青。

野兽杀生是为了填饱肚子。

两脚兽杀生的理由可以很多。

一些事情一旦干了,同为两脚兽都无法接受!

“秦人啊……”魏颗都不知道该怎么来看待秦人了。

远古的事情很难知道,春秋到战国阶段确实是秦人最为残暴。这是无论秦国一统天下后再怎么焚书都无法掩盖的事实。

魏颗万分庆幸的事情是由仆从军干那些事情,换作是由晋军亲自动手,很怕这一批私军回封地会闹出什么乱子。

话说,秦国就不怕开了口子,伤人又伤己吗?

事实是,秦人在变法之前出了名的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变法前会混得那么惨。(插播声明啊,作者君只是阐述历史,绝不是在对秦国进行抹黑)

晋军分出去的偏师有十八路之多,兵力多的有将近五千,少的则是一千五。

他们一路席卷着西进,到处进行肆虐,好让秦人历经过一下晋人的苦难。

不得不提到秦人与晋人的不同。

开始之初,晋人在遭遇秦军屠戮的时候,只有“大夫”、“士”、“徒”以及少量黎庶进行抵抗,多数黎庶像羔羊那般被屠杀。

等后来,晋人已经知道秦军的残暴,无论哪个阶层都进行决死抵抗了。

秦人在遇到晋军进行屠戮的时候,绝大多数秦人拼死进行了抵抗。

为什么会存在那种区别?因为一开始晋人真的没有料到秦军会进行血腥屠杀,秦人则是意识到晋国开始报复了。

相同的情况是,自发组织的抵抗,面对组织度更紧密的军队,抵抗一般很难起到太大的作用。

“我们距离‘雍’多远?”

“不会超过五十里。”

魏颗近来变得越来越麻木,整个人却是远比之前成熟太多。

他们这一支偏师不是处在最西边的部队,继续向西的路上有发现被摧毁的村庄。

“狐雍所部比我们行动速度更快。”毕阳说道。

对于这一点,魏颗没有丝毫意外,说道:“他们骑马代步,怎么可能速度比我们慢。”

毕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说狐氏的人亲自下场了。”

这个啊?魏颗还是没有意外,说道:“他们在外栖息了数十年,不是吗?”

肯定不会只有狐氏的人亲自下场。

要知道一个事实,人性总是恶比善更多,很多的善良其实就是受到规则的限制,一旦没有了限制就会放飞自我。

针对秦国的这一次报复,多数晋人对屠杀不会感兴趣,乃至于是心里会有抗拒;总有作为受害者亲属的晋人想要亲自动手,为死在秦军肆虐下的亲戚报仇;即便一开始没有打算参加屠杀的晋人,他们看到动手的人抢得盆满钵溢,控制不住参与进去,后面很难再收手了。

毕阳低声说道:“下军佐力主了这一次的行动,希望不会带来太恶劣的结果吧。”

“类似的话,你决不能再说第二次!”魏颗一边警告,一边扫视周边。他一脸厉色,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们先那样对待秦人,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下军佐也不是你所能非议!”

毕阳说出口就知道错了,只是不吐不快。

“要是再有第二次,一旦传出去,下军佐没有送你去地下与受害者争论要不要干,我也会亲自送你去地下。”魏颗见毕阳没有听进去,进行了最严厉的警告。

毕阳怔怔地看着魏颗,看到魏颗充满杀意的眼神,浑身哆嗦了一下。

“下军佐是对的。能杀怕秦人最好,杀不怕就杀更多,起码折损秦国的元气,不使其老是东进捣乱。”魏颗近来心态麻木,不代表没有动脑子思考。

毕阳完全不敢再说话。

不久后,有人过来汇报,说是主力正在朝这个方向前进。

那当然是“秦2”那一支秦军被消灭,郤至和楼令带着主力过来了。

所谓主力不止是原先停驻在“秦2”的一万五千晋军,沿途不断有偏师与之会合,数量增加到了三万左右。

魏颗第一时间前去谒见,进去的时候找个位置坐下,旁听他人的汇报。

“立刻着手将战俘送到‘郿’地,让智朔亲自率部带回国。”楼令说的战俘是落到晋军手中的秦人女性。

楼令看人差不多在场,扫视了一圈,问道:“让你们收集首级,都有照办吧?”

原先坐着旁听的人,听到在问立刻全部站起来,表示已经照办。

“很好!”楼令先点头,再说道:“去了‘雍’城之外,安排筑京观。”

帐内出现了哗然声。

京观是什么?就是将很多尸体和脑袋堆叠,随后再撒上石灰与掩土,刻意做的一种奇观。

至于筑京观是在什么时候,能够考究到的是在春秋时期已经有。

例如说,周定王十年(前597年),楚军在“邲之战”大胜晋军,为了炫耀军威,一位大臣建议楚庄王把晋军战死士兵的尸体筑成“京观”,但是楚庄王并没有采纳大臣的建议。

“囔囔什么?”郤至很不满地说道:“你们一起做,谁都别想落下。”

在场的人立刻收声,再进入面面相觑的阶段。

“诺!”魏颗率先应命。

其余人稀稀落落跟着应“诺”,个别人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

“筑京观不是为了彰显武功。不在‘雍’城之外筑京观,秦国君臣怎么会被震慑住,他们以后还敢进入我国大肆屠虐。”楼令给出了说法。

这个观点说出来,很多人立刻变得好受了很多。

当代人并不以杀戮为荣,尤其是对手无寸铁的人动手。

应该说,除了秦军之外,列国的军队非常守规矩。

到了战国阶段,纯粹就是受害者报复,然后进行屠戮变成了一种互相之间的常规举动。

他们原地休整了三天,随后向“雍”开拔。

在一天之后,晋军来到“雍”城郊外,与提早过来的狐氏所部完成会合。

“秦人被杀怕了,紧闭城门根本不敢出战。”狐雍说完就笑,笑得无比猖狂。

郤至见不得有人比自己还猖狂,直接拆穿,说道:“他们前前后后折损了超过七万兵力,周边被犁了一遍又一遍,有兵源也集结不出来,只能那么甘受着。”

秦国君臣一定没有料到自己也能品尝到不讲规则的苦果。

他们可以集结起来的部队一再被消灭,都城圈也陷入一片哀嚎,哪怕还能够集结出部队,短时间内也很难抵达“雍”城,哪敢再以少于晋军的数量出战?

抵达“雍”城之外的晋军,他们开始在城墙上的秦人注视下筑京观。

起初,秦人没有看出晋军在干什么,等察觉到晋军是在做什么,立马通禀秦君石。

而秦君石上城墙的时候,京观已经初具规模。

“这、这、这……”秦君石浑身都在颤抖,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要说被吓到,一定是有那么点。

只不过,秦君石更多是被晋军的所作所为给震惊到了。

晋军这边察觉到有秦国高层来到城墙下,并不知道来的秦君石本人,有嗓门大的晋人过来喊话。

“秦人不义,乃受自毙!”

“我等于秦都城外筑京观,问秦军可敢出城一战?”

“若尔等不敢出战,于‘骀’会另筑京观。日后秦军敢越‘骀’向东,必再复来!”

“谓之言之不预,咸使知闻!”

只能说,现场的秦人听后,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一个个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