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流!
俞锦书将认得的人在脑海中搜了个遍,似乎能保下父亲族人的只有沈江流。
沈江流的姐姐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贵妃,她与沈江流大婚那日,她没有获罪,正是沈江流托了姐姐的关系保下她。
俞锦书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环视着这小破院,真真是什么都没有。
就连她的陪嫁丫鬟,也被姜曼华给指使到庄子上去了。
姜曼华是想让她一个王府嫡小姐,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直接饿死才好。
俞锦书去了沈江流所住的竹苑。
原本沈江流应该住在后宅主院,那是将军与正妻所住的院子。
俞锦书就住在主院,可沈江流从他们大婚那日起,从未踏足过一步,他一直住在将军府较为僻静竹苑,以此逃避她。
到了竹苑那道洞门前,正见姜曼华带着丫鬟也在往竹苑去。
丫鬟手上拿着盘子,盘子里装着茶果点心,想必是要送去给沈江流的。
姜曼华看到了俞锦书,顿住脚步,指着看门的两位侍卫说:“俞锦书已经被将军休弃,不再是将军府的人,不准她再踏进后宅一步,只准她在后厨旁边的小院子活动,你们赶紧将她赶出去。”
两位侍卫面面相觑,有点犹豫。
毕竟俞锦书是原配夫人,且才拿到休书,若是这样赶出去,是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你们还不去,是要我叫将军来责罚你们吗?”
两位侍卫无奈,只得走到俞锦书面前来:“夫人,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放肆。”姜曼华走了过来,骂方才说话的侍卫,“她已经被将军休弃,不准你们再叫她夫人。”
“是。”那位侍卫低下了头。
姜曼华傲慢地看着俞锦书:“俞锦书,你已经不再是将军夫人,跑到这里来作什么?”
俞锦书冷眼看着姜曼华:“即便我不再是将军夫人,你姜曼华也休想成为将军夫人。”
“什么?你说什么?”姜曼华好不容易说服沈江流,为的就是自己能当上将军夫人,哪容得俞锦书如此说她。
俞锦书冷笑一声:“你是耳朵背了吗?我说得这么清楚你还听不到。我方才说你成不了将军夫人。”
姜曼华看着俞锦书,突然觉得俞锦书跟变了个人似的。
先前俞锦书都是个任她拿捏的主,这时候怎么看起来性子很是刚硬了起来。
“你凭什么说我成不了将军夫人?”
俞锦书哈哈一笑:“姜曼华,你真的是眼瞎,连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都看不清,难怪你进门时,月贵妃会特意回来,骂沈江流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提起月贵妃,姜曼妃脸色一变。
俞锦书看着姜曼华,一脸讽意,“姜曼华,你失算了。若我还在将军府当夫人,凭着我娘家如今失势,你还能拿捏我几分。可我走了,月贵妃肯定不会让你当夫人,她会为她的弟弟谋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姻亲,能当将军夫人的姑娘,家世背景不会输将军府。到那时,你还敢拿捏人家吗?”
语气一顿,又道,“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月贵妃曾经就很喜欢首辅家的嫡次女,那姑娘我熟得很,以前常打交道,面上柔弱如水,实际上却有着一股狠劲儿,死在她手下的丫鬟没有十个也是八个,你就等着跟她打交道去吧!”
她不再理会姜曼华,径直朝着竹苑走去。
姜曼华在揣度着俞锦书的话,心里隐隐不安。
俞锦书说得没错,月贵妃不会让她当夫人的,这可怎么办?
姜曼华再看俞锦书时,却见俞锦书已经走进了竹苑,连忙吩咐两位侍卫:“快,快去将她拦下。”
俞锦书一进入竹苑,便没入竹林中,等侍卫来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沈江流正在竹苑的荷塘边钓鱼。
“沈江流。”
俞锦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江流将钓鱼杆拿了起来。
鱼钩上并没有鱼饵,这让俞锦书有点奇怪。
沈江流看向俞锦书,他心里隐隐有些怒意,这个女人,竟然直呼他的名字。
从来,俞锦书都是亲热地唤他一声“将军”。
不过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休弃了俞锦书,想必她是生气了才直呼他其名的。
“你来这里找我做甚?”沈江流冷声出口,目光投向俞锦书,莫名觉得她今日的神情与以往有些不同。
“沈江流,按律法来说,夫休妻,得妻子犯七出之条才可以休妻。而我,并没有犯七出中的任何一条。”
姜曼华赶了过来,她大声道:“俞锦书,你嫁给将军半年之久,无子便是七出的第一条。”
俞锦书看向姜曼华,又看了沈江流一眼,笑道:“姜曼华,七出第一条无子,是有实质的夫妻关系,而妻子无需怀孕生子才算得上是七出第一条的无子。可沈江流从来不进主院与我同房,我一个人何以生孩子。要说犯了规矩的,不是我,是你。”
她看向沈江流。
沈江流眉心微蹙,看着俞锦书,心道这女子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平日她总是很卑微地低着头,说什么都是一声不吭。
俞锦书接着道:“七出一是无子,我不曾有过错;七出二是淫,我在将军府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曾与外男接触,我不曾有过错;三是不顺父母,而我伺候公婆,尽心尽力,不曾有过错;四是口多言,我从来都不多说一句话,不曾有过错;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这三样我有没有,你们问一问府里任何人都知道,我不曾有过错。”
她拿起手上的休书撕了个粉碎,直接砸在沈江流的身上,“你想让我离开将军府也不是不行,但不该是休弃,而应该是和离。”
沈江流看着硬气的俞锦书,莫名心情好转,他点头:“你说得对,是不应该将你休弃,而是要写下和离书。”
俞锦书指着桌案上的纸墨纸砚:“那请将军现在就写。”
沈江流看着俞锦书眼里的绝决,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似的。
他曾也爱过这位女子,可没想到,大婚那日,俞家获罪。
他可是大将军,怎能容忍自己的夫人有如此的娘家?
俞家的种种,就是他眼睛里的沙子,让他容不下,也因此让他开始冷落俞锦书,甚至连同房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