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抿唇,美玉似的面容冷着的可以结霜。
顾衡抱她时,她乖乖的,十分配合。
重青没敢跟上来,静的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
池子氤氲着水雾,与月色融为一体,白霜幽幽,一时分不清哪缕是月华,哪缕是水汽。
顾衡把她放在一旁光滑的大石头上。
折桑犯难,她想脱了衣服下去舒服痛快的泡泡,顾衡却没有避开。
顾衡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背着光身形轮廓被剪的很漂亮,神色不明。
折桑不敢开口叫他转身,犹豫了一会,低头扯开腰带。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浅青色的抱腹隐约可见,夜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顾衡伸手扶她,让她借力小心下了池子。
折桑浑身被暖意包裹着,瞬间活过来了,虽然有些不便,还是扶着池壁往远处挪动。
顾衡并没有下去,他退了几步,微微倚靠在大枫树上,背对着她。
“脱了吧,舒服些。”他说。
虽然他看不见,折桑还是仍不住耳根有些红?
她往下靠,只留一个小脑袋在水面,眼珠子滴溜溜的,水面下双手麻利的解除束缚。
顾衡望着皎洁的明月。
月亮不是人,它没有心。
就算遥望的人心里有多澎湃的情绪,它也感知不到,永远是置之度外、凉薄冷清。
掌心的冷汗干了。
顾衡出声,“娘娘独自杀了两头狼。”
听他声音平复了许多,折桑害怕一开口又惹怒他,没有说话。
“娘娘很聪明。”
顾衡夸赞,她听了有些开心。
“是祸还是福呢?”
他似乎有些惆怅,又有些难过。
当专门保护她的暗卫出现,告诉他皇后遇狼失踪时。
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是个什么心情,当即不管不顾的奔来。
他怒火腾腾,心里恨透了她冒险的举动,恨不得好好抽她一顿,让她吃痛长点教训。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到最后只奢求她活着。
如果,如果真的死了,真的被狼吃了。
他会杀了那些狼,开膛破肚,把她的骨骸挖出来——
顾衡闭上双目。
“害怕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碟停在花蕊。
折桑仔细想了想,“一点点。”
肯定是害怕的,但是不多,因为害怕是无用的。
顾家也有同她一般年纪的女子,内宅有诸多的规矩,但在庞大的家族庇护下,生活安乐。
她们也有数不尽的烦心事,穿怎么样的衣裳好看,该如何操持中馈,妯娌意味不明的话,夫君态度的变化……
细细碎碎的是烦恼,也是安稳的生活。
京城没有哪个小姐贵妇,需要如她这般,艰难求生。
“臣是娘娘的人,娘娘为什么不差遣,偏要自己去冒险。”
“山总有一天会平,人心也会变。不怕你笑话,我不想当娇养的金丝雀,一直等着别人来喂。”
“我想要的安稳可靠,是来自自己这双手,来自自己的脑袋,谁也拿不去,谁也限制不了我,谁也无法安排我的余生。”
“丞相固然能解我眼下之困,可我却不能让自己一直处在困境里等你来。”
顾衡当然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越是困境越生孤勇。
她是不怕的,可是他怕。
在顾衡,她就像是雏鸟,为她骄傲的同时,又害怕一个意外彻底失去。
爱生勇,也生恐。
“娘娘想做什么就做吧,臣不会阻止,但有一件事,娘娘必须听臣的。”
她想翱翔,那他就保驾护航。
“臣安排一人进宫,娘娘日常起居必须全听她的。”
她抱怀里,轻飘飘像是随时会消散,整个人瘦的厉害。
他抓不住别的,那就抓住这幅身躯吧。
她可以为了其他事不在意、不爱护。
那就由他来。
折桑问清楚他真的只管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其他事半点不会干扰,见好就收,答应下来。
话说开了,整个气氛也松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