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雪白纱衣的漂亮少年无力地伏在自己怀中,被泪水濡湿的眼尾染着潮红,他微微散开的衣领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段玉似的修长脖颈。
布兰文慌了,他将少年扶起,完全不见了刚刚的乖戾。
“您……”
他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只是一张口就又停了下来,对上少年蕴着怒意的眼睛,布兰文几乎逃似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布兰文的转变就在眼前,姜栩眼睛微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放开我,然后滚出去。”
那双浅色的眼瞳覆上了寒霜,布兰文放开了他,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落寞。
可姜栩不想看见他,何况再拖下去,谁知道他等会还会不会又变成那个样子?
“滚出去。”
小神子的样子有些狼狈,凌乱的白纱地堆叠在手边,可即便这样,他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依旧冷到吓人。
布兰文不敢再靠近,小神子这明显是真的生气了,说让他滚的话绝不是开玩笑。
他有些茫然,根本不记得刚刚的事情,但是从小神子的反应以及某些隐秘的事情,真相并不是很难猜,毕竟布兰文并不蠢。
等到大门再次被合上,姜栩终于受不住似地瘫倒下去。
突然到来的负面状态不会很快消失,而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这是件好事。
刀鞘上雕刻的精细纹路压在掌心,布兰文走之前帮他捡回了匕首,姜栩垂眸将它重新握进了手中。
什么叫做已经没有再做那样的事情,所以布兰文究竟瞒了他什么东西?
“大概还有多长时间会恢复正常?”
姜栩艰难地挪了一下自己,地板有点凉,冻得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疼,神子的装束美则美矣,但没什么实用性,这薄薄的纱衣如何能扛住夜间的寒气。
【大概还有两个半小时,接触时间不到二十分钟,翻十倍后大概三个小时。】
系统担忧地从道具栏取出一条毛毯想让姜栩垫着,还好这个时间不算太长。
“可恶,主脑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没有对照组,所以姜栩不清楚其他的特殊玩家在副本里有没有这样的设置,但是他就是再迟钝都能隐隐感觉到主脑的针对。
有时候像是怕他过得太舒服,但有时候又奇怪地好像真的怕他出事一样。
【没事了,段知月回来了。】
系统话音刚落,姜栩就听到了脚步声。
青年从黑暗里快步走来,灰色的眼睛迅速扫视过大殿内的情况,在触及地上的姜栩后迅速浮上一层愕然。
在被抱起的时候姜栩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靠在青年怀里,甚至有心情用冰凉的指尖点了点青年的手背,“你去哪了?”
段知月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下意识地低头,却刚好撞上那双明亮如星的漂亮眼睛,面色苍白的小神子乖巧地由着他抱在怀里,唇角微扬,声音柔软,这样看着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在撒娇。
小神子的指指甲粉润饱满,划过皮肤时带来的战栗感让段知月浑身紧绷。
“怎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特地回去找过你?”
抱怨了两句,小神子懒懒打了个哈欠,像只犯困的猫。
段知月的怀里很暖,比起冷冰冰的地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很快就感到了困意。
因为累了,也就没有精神去思考眼前人的奇怪之处。
害怕他又碰到布兰文那个疯子,姜栩打起精神提醒他夜间不要随意在神殿走动。
说完后本来要休息,不期然间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姜栩的瞌睡虫直接被吓飞了。
身形高挑的青年半跪在他的床榻边,修长的眉微皱,和姜栩待在一起久了,段知月早就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让高岭之花主动跌下王座,这样的诱惑大概很少有人可以拒绝,就算能拒绝,可也没法保证自己完全不会动容。
“你做什么?”
姜栩被他吓到,奈何没有什么力气,就算想将手抽回来都做不到。
听了他的话,段知月抬眸看了过来,浅灰色的眼睛里是积郁的疲惫,这个时候姜栩才发现,眼前这在外界看来无所不能的S级玩家似乎憔悴了许多。
他的眼下带着青黑,但这点疲惫无损于他的俊美,只是让他多了些忧郁沉静。
“神子大人……”
段知月开了口,过分沙哑的声音挠过姜栩的耳尖,他没有叫他的本名,而是用了副本中的代称。
明明这个称谓很多人都叫过,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段知月这里就莫名其妙变了味。
“怎么了?”
姜栩的声音轻下来,难得好脾气地询问他。
段知月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体又外姜栩这边压低了些许。
他靠得有些太近了,扑在颈侧的呼吸让姜栩感到了熟悉的危机感。
在他说话前,那双修长的手臂就揽了过来,姜栩被抱住,他的力气用的不大,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姜栩有些慌了,但是不等他做些什么,身上蓦地一轻,段知月撤开了。
他笑了笑,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晚安,我的神子大人。”
好像刚刚作乱的人不是他一样,斥责的话都到了嘴边,姜栩望着他的眉眼,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哼,不要再过来了。”
他翻身将毯子蒙到脑袋上,不再去看房间里那个烦人的家伙。
段知月没再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守在床边,直到蒙着毯子的那个人呼吸平稳下来。
等到姜栩睡着,一直维持的表面平静终于破碎开,段知月拧着眉,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他捂着唇,钻心的疼痛袭来,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段知月踉跄着往外走,走前还不忘处理干净那滩血迹。
寒意顺着骨头缝侵染进来,段知月掀开自己的袖子,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已经冒出了零星的黑色鳞片,和他脖子上被拔掉的那些如出一辙。
不止是他,想来季行舟他们也是如此。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样直观地面对主脑的恶意。
疼痛一波一波不曾停歇,段知月却笑了,他语带嘲讽,抬头看向虚空的某一处,“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