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诺德回了偏殿,他进去的时候恰好和某个人撞个正着。
楚疏凌挑眉看他,“小……神子大人怎么样了?”
他本来是打算一直守在那里直到姜栩醒来,但是因为某些事情他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会,他们就失去了进入主殿的权力。
“大人已经醒了,他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也许是那份药剂的原因,又或者是布兰文他们几个太过讨厌,阿尔诺德对上楚疏凌时的恶意散了不少。
但是在路过对方时,他还是拧起了眉,想着白天的情形,他低声警告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能肖想的,如果不想死就给我小心点。”
楚疏凌笑了笑,却没有半点被激怒的样子。
“同样的话还给你。”
说完他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个Npc而已,就算在副本里再嚣张又如何,总归都不是真的。
阿尔诺德在原地站了片刻,忍着翻涌的情绪,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没想到半路又遇上一个不速之客。
男人全身裹在漆黑的袍子里,那张没有一点花纹图案的古怪面具转向他,阿尔诺德忍着心底的厌烦,语气不善地问道:“这位客人,已经很晚了,神殿夜间不允许随意走动。”
他当然是认识这个家伙的,阿尔诺德背后的家族是王国里数一数二掌有实权的贵族,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关于对方的信息就摆到了他的台案上。
只是没想到,他和那个老家伙居然私底下还有交集,不过想来也对,能叫得动布兰文那条狗的也没几个人。
他暂时只知道这个家伙来自外域,是老国王安排进的神殿,至于其他的东西还得花点时间才能挖出来。
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尔诺德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他娇纵惯了,也就是来了神殿后才稍微收敛一点,但真的只是一点,而这为数不多的收敛还仅仅是限定于在神子周围的时候。
披着黑衣的外来者静默地看向他,片刻后从喉咙里突兀挤出一道嘲讽似的笑。
然后在这贵族少爷开口前,男人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想要得到他,不如我们合作。”
偏殿发生的一切被夜色尽数掩埋,后来他们才知道,事情的走向从来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弗洛斯特大概率是认出我了。”
姜栩披着单衣坐在浴池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这一次他非常谨慎地锁好了门,生怕再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又闯进来。
他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池里的温水,雪白的皮肤上被热气熏得染上一层薄粉。
【他还需要你参加祈神仪式,在那之前不会对你做什么。】
道理是这样,但是保命并不是他们的主线任务。
看着姜栩沉默的样子,系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最麻烦的是,神明已经陷入沉睡,而姜栩这个神子压根不具备沟通神明的力量,那么到时候这个仪式必然会失败,可仪式一旦出问题,当着所有人的面,姜栩这个神子必然要担下所有责任。
想想就头疼,姜栩揉着自己的眉心,“而且这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圈套。”
又是往他这里塞人,又是突然通知,结合在宴会上偷听到的东西,老国王他们肯定知晓神明出了问题,可他们还要举办这所谓的仪式……
姜栩浑身发毛,总觉得自己有种被盯上了的错觉。
“他们不会胆子大到在所有人面前对我动手吧?”
系统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个还真的不好说,毕竟这是副本游戏,不是现实世界,正常可以使用的逻辑在这里压根就不作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主脑掌控。
这样一想,姜栩完全没了睡意,披好衣服从浴室里出去后已经是后半夜,特制的黑色地板在烛火下闪过幽暗的光,除了偏殿,这座建筑总体以那条走廊为界被分割为了两部分。
道具在这里被削弱,姜栩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去探查信息。
前殿里的东西他已经翻了个遍,连桌案上的书籍边缘都被翻得卷了起来。
雪白的神像上蒙了灰尘,前来打扫的侍从显然也不怎么用心,每次都只是面上稍微整理一下就匆匆离开。
姜栩拢好外衣,昏沉的光线里,他抬头望向神殿中央的神像。
也许刚开始他们确实是真心的,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几乎都堆砌在了这里,价值万金的宝石在这里只能用做陪衬。
神明闭着眼睛靠在神座之上,雪白的发从肩侧倾泻而下。
姜栩望着神像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系统的提醒声传来。
【有人来了!】
猛地回过神来,姜栩扭头就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系统的提示过后,那道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能让系统这样紧张的,来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神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夜间的冷意灌进大殿。
烛火被冷风吹灭,来人一步一步靠近,最后在神像前停了下来。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如果不是系统提醒,如果不是刚好在这里,按照往常的时间安排,待在内室的他根本不可能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姜栩整个人缩在神像后,半透明的白纱蒙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来者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惑,但很快的,他的情绪平稳下去。
姜栩缩在后面不敢抬头,但当那道熟悉的声音出现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愣在了那里。
“神明大人,请饶恕我的罪过。”
带着一丝痛苦和压抑,青年的话无比清晰地落入姜栩的耳中。
捏着白纱的手忍不住收紧,姜栩的脸上失了血色。
“有罪之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您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冷静自持,他连声线都是抖的。
狂热的信徒在深夜来到神殿,企图得到神明的谅解。
可他明明知道,神明的光辉已经离去,他的祈求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他现在所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提前准备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