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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距离东台路就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弄堂里,卖了陈敬之一把供春壶的老头,拎着包裹就走进了一间私房里。

私房的木板上有人在蒙头大睡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时,正在睡觉的这人一把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他的眼睛里还有着红血丝,但一手却从床边掏出了一把剔骨刀然后握在了手里,另外一只手撑在木板床上,做出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君儿,我回来了……”老头拎着包就走了进来,叫王君的青年放下了手里的剔骨刀,然后揉了下蓬松的头发,皱眉说道:“爸,你回来这么早呢?”

老头放坐在床上,从床边拿起烟来点上,然后呲着一口老黄牙压低着声音,说道:“上次从余杭西郊你掏的货让人漏了,让人给看出来了”

“唰”王君顿时一愣,整个人的神经就立马绷紧了,问道:“怎么回事?不可能,那个坑从来都没有人动过,东西全在我们手里,谁也不知道这些坑货的来路,不可能有人看出问题来的”

“今天我去东台路出摊,有个青年过来看货,他挑拣了半天之后把那个断把的破壶给收走了,然后临走的时候他拿话点了我一句……”老头将他和陈敬之间的对话都讲述了一遍,对方听了后也是拧紧了眉头,说道:“他挺邪的啊”

“是啊,这人的眼睛太尖了,不但看出我卖的都是坑货,而且连我是干啥的也看出来了,我都有好几年没下过坑了,他怎么可能知道的呢”

王君寻思了半天,嘴里咬着烟头说道:“但我感觉他好像也没什么恶意,更没有捅我们的意思,也许他就真是拿话点了一下,而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货的来路还有你是干什么的”

“我觉得不管这人有什么目的是干啥的,这地方咱爷俩都不能呆了,还是换地方吧?”

王君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在这边的事我还没办完,整了一半就走那也太亏了,我还是觉得他没什么问题,这样吧我去瞅瞅,然后打探下看他是什么来路,人还在东台路那边呢是吧?”

“是,我看他去齐宝楼了,这么快应该不会走的……”

齐宝楼后院工作间。

陈敬之现在的状态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人几乎都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就专心致志的在修复着手里的这把供春壶,对外界的事完全就是充耳不闻。

此时陈敬之的后面除了刘春明和一个服务员外,有两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刘先生见状回头正要开口,就见其中一人伸手示意,然后他朝着陈敬之的后背点了下头。

陈敬之正在做着修复上最关键和细致的一个活,就是将供春壶壶身表面的一些花纹给复原了,别看壶身上的花纹就一点,可你想要恢复如初跟原作者一模一样的话,这就相当需要功底了。

刀工,绘画,哪个差一点都不行。

陈敬之专心致志的低着脑袋,后面的人则是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空气这时仿佛都寂静了下来,甚至连大气似乎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到正在修复的陈敬之。

他这时候只要手稍微抖一下,这把供春壶就废了。

说实话,旁观的可能比陈敬之这时都要紧张,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年轻的古董修复师傅。

整整四个多小时,陈敬之坐在椅子上除了一双手和脖子动弹过外,身子其他部位居然诡异的一动未动,他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一尊石雕差不多,别的不说就这份耐力直接就惊呆了后面的人。

要知道,当年跟宫长河练工夫那会,陈敬之蹲马步最长记录保持了六个小时,然后双手还是平举着的,胳膊上各挂了五斤重的砖块。

论持久性那是相当了不得了。

半个小时后,陈敬之忽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动弹着两个肩膀,他吐出口浊气后感觉人也轻松了不少,转过身时手里托着一把几乎可以称之为焕然一新的供春壶。

陈敬之看了眼身后的几人,然后将供春壶递到刘春明的眼前,轻声说道:“这壶修的差不多了,时间上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了不少,这壶看似先前已经污损的不成样了,不过好在的是很多底泥并没有被破坏掉,所以修起来只需要将表皮处理好就行了,不过破损的壶把那要修的话胚土得需要几天的时间然后烘干了才行,这个我就不来了,您找个稍微有点手艺的师傅重新给续接上就可以了”

刘春明接过这把供春壶,眼神透过老花镜仔细的打量了起来,他身后的两人也是凑了过来端详着,足足过了能有几分钟,刘春明才惊叹的摘下眼镜跟他说道:“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从娘胎里就学上这一手了,这技艺就是放到省级博物馆里的修复专家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还可以?”陈敬之问道。

“非常可以!”

陈敬之笑了,对这个评价宠辱不惊的说道:“既然可以那接下来就谈钱吧,我收上这个东西修完了,就是准备要卖出去的”

“小哥,我问一下,你要是方便就说不方便也无所谓,这壶你是花了多少钱收上来的?”刘春明身后的中年忽然张嘴问道。

陈敬之看了他一眼,刘春明连忙转身介绍道:“这是我们东家,齐宝楼大掌柜齐衡先生,这位是……”

“陈敬之!”陈敬之回了对方一句,直接坦言道:“这壶,我是一百八从外面的摊子上收来的”

几人顿时咋舌不已,一百八的价那靠的可就全是眼力了,刘春明就说自己要不能仔细看上半天的话,他都未必能够认出这供春壶来。

“东家,刘先生,天也不走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作个价吧”陈敬之说道。

齐宝楼大掌柜“嗯”了一声,刘春明稍一琢磨就说道:“如果要是整把供春壶那是可以当做传世品来收的,我给你两百万也不多,但这把壶虽说你修的不错,可我们要是收了往出卖的话碰到行家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特别是续接的壶把这里,所以价格肯定不能按市场价来了,不过这壶是你修的我们齐宝楼也没出力,那我就给你作价二十八万如何?”

陈敬之听到这价来还都没还,就拿出手机说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