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计划是蔡和先领千人前往牛首乡查看虚实,确认好情况后再由庞季领先头部队渡河,黄忠押中,赵岑领着步骑最后一批渡江。
蔡和遣了个副将来襄阳和黄忠庞季对接,自己则按照约定先去牛首乡。黄忠这边见到了庞季与蔡和的船队,也不禁有些吃惊,比之以往在刘表帐下,庞季的船队明显有了提升。小船自不必说,斗舰都已经有了五艘了,在荆州水域,的确是横着走的存在。
还有一艘大的商船改的楼船,还是刘贤从江州带过来的,黄忠回荆州就是坐的这一艘。
“庞将军,一艘斗舰能载多少人,咱们要往来几次?”
“算上船上士卒能载三百人,不过主公从益州带回来的楼船一次能载两千人,加上大小走舸艨艟,往来两次,不消一个时辰应该就能运完。”
“真是雄伟大船,想怀当年入南郡,以死士牵引绳索先泅渡,缚之以引,在慢慢以皮筏逐一攀援。不少手足都折在江中,若是当时有此大船,何至于此啊。”杨怀一阵感慨。
当年为了抢占南郡,他让士卒引纤绳渡江,然后绑定岸边石树,在用皮筏牵引绳子渡江。饶是如此,还是淹死冲走数十个兄弟,这还是当时渡江特意选择的一段平缓的江面。如今他镇守襄阳,大船也是看到不少,但是这艘改的楼船雄伟如此,也是让他有感而发。
黄忠拍了拍杨怀,以示安慰道:“杨将军,如今荆州州富民强,再不复当年了。”
杨怀自然点头赞同。
随后庞季开始安排人员登船,大小船只士卒登船乱中有序,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点灯,但是毕竟才刚入夜,天色还没有黑透,所以没有大碍。
待到有小船来报,蔡和回信一切正常,庞季向黄忠拱手道:“黄将军,季就先走一遭。等季入了牛首,在遣人向黄将军报信,请黄将军勿忧。”
“庞将军一切小心,如若有变,请庞将军及时来报。”
黄忠送走了庞季,就在岸边查看大船情况。两岸距离不算长,在视距内。不过如此大船,不可能直来直往,转圜又颇为不易,所以所需的时间不短。不过毕竟天黑,没什么亮,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一点船上的灯光。
“入帐歇息一下吧黄将军,我在这盯着。”
“不了杨将军,你歇息一会吧,之后还要烦请杨将军做好后勤调度。”黄忠一拱手,对杨怀客气道。
“分内之事,黄将军莫要客气。”杨怀回礼。
两人默默在江边简易的码头上矗立,望着江对岸忽有忽无的亮光,都没有继续说话。前者是在操心渡江事宜,后者则是在心中筹备接下来的给养供给。
谁也没有意识到,脚下的江水在慢慢涨高。
邓县以南的汉江流域,不知在何时截出了一个大口子,蓄了一大池子水。水中尚还飘着不少前端削尖的圆木,杨定正领人在掘开这个口子,麾下人马点灯夜战,挖的热火朝天。
“镇南将军,再有一刻,就能完全掘开了。”
“恩,兄弟们辛苦了,到时候我为大家请功。”
大小士卒均都精神一振,手上动作麻利不少。
不少时,只听得如同战鼓雷鸣一般的巨响,杨定在邓县所蓄的水流尽数全部流入汉江,大水汹涌而出,最高处足有四五米之于水平面。几个正在掘堤的士卒躲闪不及,被一齐冲入汉江。
“将军,成了!”士卒大声喊道。
“屁话,我又没瞎。”杨定回话道:“儿郎们,速度点齐人马,咱们还要擒杀荆狗!”
水势之快,令人乍舌,汉江之上,庞季所乘坐的斗舰已经到了对岸,正在岸上指挥士卒逐一下船。只听得凭空声声暴雷,正疑惑间,黑暗中只见漫天大水向船队涌来。
“坏了!”庞季忍不住开口。他的斗舰面对这点浪头倒还好,而且斗舰还靠岸了。但是那个楼船不行啊,本来楼船的适航性就差,这一艘楼船还特么是商船改的!
艨艟走舸小船也要遭殃,但庞季顾不上他们了,连忙大声吼道:“全都给老子快点上岸。”
只是庞季的声音被淹没在巨浪中,巨浪呼啸而过,连带浪中的圆木一齐砸来。庞季所乘的斗舰因为侧停在岸边放下士卒,因而受损不严重。
但他明显听到河道中央有船体断裂的声音,伴随着难以听清的士卒呼救声音。江岸上不少来回奔波的小船也大多倾覆,很多船上士卒根本难以操控船只,或被浪头打翻,或被圆木撞破船体,只能哗啦啦落水!
庞季也被浪头逼退十几米,还好,好像因为没下雨的原因,对方并没有蓄太多水,只是第一波的这个浪头会显得很大,对汉江沿岸的百姓应该问题不大,不过宿船的渔民估计要遭殃。
“速速遣人通知蔡和将军,咱们等浪平了赶回襄阳,收纳士兵,樊城有变了!”庞季反应很快,他知道八成是樊城生变了,楼船肯定也凶多吉少,赶紧着人吩咐道。
一辈子在襄阳讨饭吃,结果在襄江让人给阴了,庞季脸色阴沉的可怕。心里也大致有了估计,肯定是蓄水在放水,而不是直接筑堤,如果是后者,恐怕连他也要折在这里了。
不过前者动静小,如果是后者,在近期没下雨的情况下,汉江水流大幅度减少,有心之人肯定能看出来。
隔岸的黄忠动作也不慢,浪停之后,立刻组织尚保持完整的走舸艨艟搜救落水士兵。黄忠立于一艘小船之上,快速向江中心游去。不多时,只见汉江江中心,前番还威武霸气的商改楼船舱多处都被插上了圆木,大量进水,眼看着就要彻底沉船。
周围漂浮了不少尸首,死相惨烈,也有不少士卒还拥着破碎的木板和圆木在惨叫。黄忠的脸色也难看的很,这艘楼船载了两千号士卒,这么一看,能收拢五百就幸甚了。
周遭还有两艘被洞穿的斗舰,倾覆撞断的走舸艨艟更是不计其数,一时间就连黄忠等人的小船都没办法往里驾驶。
这种情况,急是没有用的,黄忠在荆益领兵数年,深知如今情况,与其去怪罪哪一个将领或者哪一个环节,还不如尽快收拢残兵。
“不想死的给我往岸边游,上了岸就有医匠。”黄忠连番大喊几声,他知道自己只要能发声,士卒就有了主心骨。
多数没有受伤的士卒均都努力避开江中的碎渣,奋力向黄忠处游去,好在这批人俱都是襄阳本土人士,都识水性。而更多受了轻重伤的士卒只能勉强浮在水面上,大声呼喊同伴的救援。
“立刻遣人避开此处,通知庞将军将北岸的士卒收拢回南岸。”
“是!”
庞季黄忠两人都明白了这波巨浪圆木绝非偶然,而且对方绝对有后手,那么滞留在北岸的庞季蔡和人马就危险了。
的确,蔡和的先头部队在首批登陆后,就前往牛首乡择地安营,准备在大部队来之前先把小活儿做一做。牛首乡的乡绅们为蔡和的人带了牛酒以及为蔡和私人送了不少金银,盛邀蔡和用饭。
蔡和的主要任务就是利用蔡家的影响力来吸纳南阳南面诸县乡的,包括这一次的登陆作战的前番接洽也是他主要在做。但是大军尚未完全登陆,他也不至于越过上面几位去参加宴请,他虽然不太灵光,但是也不至于做官的一点敏锐感都没有,所以暂时还和士卒们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