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些刁奴苛待侯爷,与咱们何干?
常婆子被发卖了,这件事死无对证,咱们一口咬定不知情,谁又能怎么样!”
冯氏倒是沉着,这一次沈家的这个痴傻女,算是摆了她一道。
圣上赐婚,本来她命人敲打过那郑氏,魏羡命不久矣,即便是将来府上的嫡女过门,也不过是做一个侯门寡妇,日子自然不好过。
郑氏才想着把家里的痴傻女嫁过来,却没想到,这沈临清不是个痴傻的,竟然还是个搅屎棍。
沈临清与崔珍珠,一同来到了华阳居,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崔珍珠忽然站住脚步,有一些踌躇。
“舅母,怎么了?”
“你要不要命人去知会一声?
我怕阿羡......”
“舅母不怕,侯爷已然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倒是你们之间,若是有什么误会,当然是要自行解开才是,而不是一味的避而不见,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是吗?”
沈临清说话直爽,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崔珍珠也是看不惯,那些世家小姐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的样子,这小丫头,说话办事,都对崔珍珠的胃口。
“你说的对,咱有事说事,别躲躲闪闪,猜来猜去,走,舅母与你一同去看看那个臭小子!”
“嗯!”
沈临清退了一些,让崔珍珠行在了前头,她紧随其后,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崔珍珠的一只脚有一些跛,尽管不厉害,但是身为医者的沈临清,却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一条腿,有隐疾。
魏羡晒完太阳,就被楼枭抬进了屋子里小憩,听见了门口有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已经进门的崔珍珠,目光之中,有片刻的怔愣,随即板起一张脸,下意识的伸手去拽被子。
“舅母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命人通禀一声?”
语气客气疏离,也透着一丝惊讶,他卧榻多年,广陵王府上,都没有 来人看过他一眼,从最初,冯氏对他,还有一丝顾虑,到了后来,那些伺候的下人,更是明目张胆的苛刻他的饮食起居。
身边的心腹,以怕冲撞了后宅的夫人小姐为由,更是直接阻在了外头,华阳居里,除了每天夜里楼枭偷偷潜入能够近身伺候,魏羡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样的日子久了,他也渐渐的失去了生的意志。
这么多年,他怨过广陵王府上,如果不是为了巩固权势,便不会在母亲过世之后,就把冯芸娘送进来,他恨过广陵王府上,他卧榻多年,他们竟然狠心的,一眼都未曾来看过他。
长期处于这样令人压抑窒息的绝望环境当中,魏羡身上的戾气,也是越来越重,越来越大。
没想到,今日,广陵王府上竟然来了人。
崔珍珠打量着坐在床榻上的魏羡,原本一脸风华,满脸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是一脸的憔悴之色。
屋子里尽管开着门窗,点燃了熏香,却依旧能够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阿羡这个臭小子,自小便是最喜干净整洁的,如今落魄至这般,只怕是身上那高傲的性子,也被磨没了罢!
倘若那冯芸娘,真的把阿羡当成了自己的孩儿,魏羡又怎会如此的狼狈?
“你这混小子,瘦了这么多,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崔珍珠骂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魏羡走去,脚步有一些急切,跛脚的那一条腿,便就明显了几分,沈临清看的真切。
崔珍珠的手在颤抖,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泪水,顷刻之间便就决堤。
面对崔珍珠的靠近,魏羡表现的依旧冷漠,本能的躲避开了她的手,低声冷语道:“阿羡常年卧榻,身上脏的很,恐怕污了舅母的手!”
崔珍珠听见这一句话,更是心疼万分。
却还是执拗的,抚摸到了魏羡消瘦的脸颊:“你自小的尿褯子,舅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条,又怎会嫌弃与你,我的儿啊,你可是受了苦了!”
崔珍珠的话音刚落下,整个人就泣不成声。
魏羡的心中一紧,对于崔氏的好,他一直都记得。
她哭,他不动,也不闪躲,却也没有只言片语。
崔珍珠哭了许久,一直到沈临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收拾好情绪。
“舅母许久未见到过夫君了,不应该是这般伤感才是!”
“对对对,阿羡,你放心,等舅母回去,便与你外祖父提起来这事,到时候,让他出面......”
“不必了,我与王府,素无往来,也不必劳烦老爷子为我作甚。
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
“胡说八道,你外祖父是什么个性,你是不知吗?
当初,为了芸娘进门的事情,你百般不愿,你当时年纪小,可能不懂外祖父的用心。
可是你双腿断了之后,不该说那些断情绝意之话------”
魏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好了,舅母,过去的事情,休要再提。
你今日来看望我,阿羡感动,时候不早了,您也先行回去吧!”
沈临清怎么也没想到,热泪盈眶,抱头痛哭的认亲场景还没出现,眼前的男人,已经率先恼了,甚至是对着崔珍珠下了逐客令!
说罢,魏羡的身子直接往后就一靠,一副十足疲倦的模样,不愿再继续搭理人了。
沈临清本来想唤魏羡,却被崔珍珠制止住。
“那就好好休息,等改日,舅母再来看你!”
说罢,崔珍珠起身,紧紧的握着沈临清的手,朝着屋外面走去。
“丫头,你是个好样的,好好的照顾阿羡,以后你的福气 ,在后头呢!”
“舅母我看的出来,阿羡对王府颇有怨言,这到底是为了何事?”
崔珍珠抿了抿唇,却似不愿提起之前的事。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不说也罢!
不过,老爷子与阿羡之间的隔阂,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如今,必须要解开这二人的心结才是!
至于阿羡在侯府的境地,我想以后那些人会夹起尾巴做人,毕竟当初,芸娘进门,也是仗着广陵王府的势力!
如今这才穿了衣裳几日,便就忘记光着屁股的滋味了!”
沈临清点了点头:“舅母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侯爷!”
崔珍珠满意,却也是对沈临清极为心疼:“这孩子的双腿断了之后,也是性情大变,日后,只怕是要委屈你了!”
“舅母放心,侯爷不会一直卧榻不起,他不会一直是个废人!”
小姑娘眼神清澈,崔珍珠看的却更是心疼。
“对了,舅母,我瞧你走路腿似乎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