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来的总是格外的早,张弛刚进屋子,再看外面似乎就已经笼罩下了夜色,打开了屋内的灯之后,夜幕才逐渐降临,大院里也没有了夏日夜里的喧闹,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院里才稀稀疏疏的响起了人声。
张弛收拾好自己之后才推开了门,饶是以自己的体质也不禁搓了搓手,想了想就回屋多烧了些热水,看了看自己的瓷缸杯子,又拿上暖瓶和汤婆子,再在后面放好渔具和凳子,来到门口,看着对面的闫埠贵也拿着东西到了门外,才推着车子走了过去,看着闫埠贵略微隆起的口袋,故作一脸疑惑的问:
“我说,老闫,你可别忘了带花生呐。”
闫埠贵看了眼张弛车头上挂着的纸包,才拍了拍了自己的兜贼笑着说:“嗨,记着呢,你看这么两大兜,足够足够的,一人都能分两把了。”
张弛看着闫埠贵贼兮兮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下次做什么糕点带过去,得和闫埠贵这个贼老头儿说说重量。
闫埠贵见张弛没接自己的话茬,才看着张弛带的东西谄笑着说:
“小弛,嘿,我说,你今儿连暖瓶都带上了?就省得我再带了,也能喝点热水。”
“我说,三大爷,咱快点成吗?热水我今儿给你管够,要我说这天可够冷的,咱到了地方再吃着东西喝着热水,好好的聊天不成吗?”
闫埠贵看了看张弛,拍了拍脑袋接着说:“这不快了吗?我回去再拿点花生去,寻思着咱们俩要是聊天,这点应该不够,等着我啊。”
闫埠贵说完就急冲冲的回了屋子,张弛看着闫埠贵的背影,寻思着这个闫老抠是又有什么事儿要求自己,闫埠贵没过一会儿也就出了门,俩人再说什么,一路吹着冷风就到了龙潭,还是原来的老位置,俩人就近把车锁在了树后,开始准备了起来。
摆好架势之后,闫埠贵才拿着凳子走到树边坐下,递过来一把花生,张弛也笑呵呵的接了过来,在手里剥着,闫埠贵看着张弛已经剥了起来,才接着说:
“昨儿老刘来我家说光奇是周六就领证了,是请你做的宴,你解成哥不是也快了吗?我估计也要不了一个月了,就想着到时候也找你,谁让我俩关系这么好不是?”
张弛剥着花生接着说:“行呗,你都不用和我说日子,就冲咱俩这关系,到时候一准儿把日子给你留出来。”
“嗨,小弛,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就是这个二大爷说是请你花了八个大子儿,我就想着,咱俩的交情,不比你和老刘好?要是我也给你八个子儿,不就是在打你脸吗?也污了我们的交情不是?”
看着闫埠贵一脸为张弛好的表情,张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
“老闫,八块钱也足够了,我就是不想占院里街坊的便宜,傻柱现在又在医院,不得不帮的忙,我说,老闫,解成结婚的时候傻柱不是应该好了吗?你找他就行,刚好你们又没什么交情。”
闫埠贵听着张弛说傻柱也是脸色苦了下来,接着反驳着张弛说:“小弛啊,这不是家里有喜事吗?想着让你也沾沾喜气吗?找傻柱一个没交情的图啥,我就直了说吧,三大爷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八块钱都够我以后给解旷也相一个了,我们几个月也攒不下八块钱不是...”
看着闫埠贵准备念经,张弛赶紧打断说:“三大爷,你也别说了,就冲你是三大爷,给你再减三块钱,五块钱总成了吧?”
闫埠贵听着张弛的话还是苦着脸说:“要不你看我是三大爷,就收三块钱得了呗?我这家里日子过的难,你也知道,要是请傻柱我肯给他三块钱,他都得瞅瞅我是不是被间谍换了人不是。”
听着闫埠贵肯出三块钱,张弛也是一脸的惊讶看着闫埠贵。
“我说老闫,你别说傻柱了,你说的摆几桌我其实都不怎么信,刚刚我都寻思着你是在逗我呢,真肯给我三块?”
闫埠贵听着张弛的话,也是把头靠在树上,看着远处的水面说:“这不是得怨老刘吗?昨儿来我们家,把结个婚的事儿,说的比升官发财还大,他说就是星期六厂长给他升主任他都不去,就为了在家里给他大儿子摆几桌,这些话一下就把我们家的解成给激住了,解成那个傻小子也是,当着老刘的面答应上了,两个人直接当场就给我架火上了,我还能怎么说?最后总不能老刘都请了你,我这个住对门的不请你吧?”
张弛看着闫埠贵问:“那你是本来打算不给解成办?”
“嗨,就杀只鸡,称斤肉自家人一起吃多好,还能说说体己话,也就是不知道老刘怎么想的,院子里几年都没人结婚的时候摆宴,这次他非要整这出。”
看着闫埠贵的样子,张弛也是想着说点让他开心的:“这不是还有礼金吗?回本应该差不多吧?”
“嗨,菜肉都得去黑市买,随礼的那点钱,唉!算了算了,就摆个四桌吧,一家来一个人也就差不多了,估计菜少做点,也能够本儿,就是吃力不讨好,还坏名声。”
张弛听着闫埠贵的话,也是看着水面算了一下,这个时候别说什么八热碟,八冷碟,八大件这种杀了闫埠贵也拿不出来的菜,单单是肉鸡鱼,这三个肯定得上桌的菜来说,现在猪肉黑市一斤应该在两块钱左右,四桌下来,加上配菜估计最少也得个10来斤,还有鸡四只也得个十块出头,加上鱼的七八块,其他杂七杂八的就算它个十块钱,闫埠贵就算再寻摸,省一点,四十块的菜钱还是得出的,大院也就不到三十户,普通关系的街坊随个一块钱也是顶了天了,确实得亏不少,张弛想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
现在能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已经是高收入群体了,结个婚都得纠结婚宴,自己的老老家这个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看着张弛叹气,闫埠贵以为张弛是算出了自己的账,搁这儿替自己叹气呢,就试探着问:
“小弛啊,你也别光嘴上替你三大爷叹气啊,实在不行你就不收你三大爷钱呗!”
张弛看着打断了自己思绪的闫埠贵,没好气的说:“嗨,不就是不收钱吗?有什么不成的啊?我到时候再给你随个八块钱的份子。”
“嗨,不用不用,你就和其他人一样,给随个块儿八毛的就成。”
“也行吧,到时候我给你随个块儿八毛的,你就拿我当街坊看,也别喊我去厨房就成。”
闫埠贵这时候才从钱眼里掉了出来,讪讪的笑着说:“那我还是给你包个三块钱的红包吧,我们可就这么说好了啊。”
张弛看着闫埠贵点点头说:“你就偷着乐吧,要是你喊了傻柱,不得是连吃带拿的?看着是两块钱,实际上要价可比我高多了。”
“那是那是,这个我知道,要不我怎么只想着找你呢?傻柱就是这个德行。”
张弛接着叮嘱道:“老闫,给你做饭倒是没事儿,就是你可得记着说是八块钱,对着三大妈也得这么说,毕竟我收了二大爷八块钱,我也不指望靠着接席挣钱,到时候二大爷怪我,街坊们找我,我都不好回话。”
“嗨,应该的,应该的,你就放心吧。”
闫埠贵边说还边点着头,张弛的余光却看见远处走来了一抹红色,立马对着闫埠贵鱼竿底下的淤泥里,就丢了一个聋老太太家的大柜子,才转头对着闫埠贵喊道:
“老闫,我看你的鱼竿好像是上鱼了,你看这个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