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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刘封的立场和决心,张飞心中甚安。

“俺就知道,忠嗣你不是无情之人。俺听闻你大破陆逊,火烧二十万东吴精兵,还用大哥宝剑斩了陆逊?可有此事?”

“是啊,陆逊之头已送往南郑,我命人置于灵台前,以祭奠父皇。”

“哈哈,如此甚好也!可三叔不明白,为何不趁大军势头正劲,直接攻进扬州,直取建业?”

刘封摇摇头,邀张飞于案前坐下。

他叹了一口气:

“三叔啊,侄儿为父报仇心切,每一刻的忍耐都是煎熬,恨不得一夜奔赴建业,砍下孙权头颅。然大胜之际,最忌不顾一切的长驱直入,至前后脱节,信令不达,如此反易遭至大败也!”

“哦??”

张飞一怔,回想在交州之时,他与二哥连战连捷,有心直接北上,却被徐庶劝住,当时徐庶的说法与刘封并无二致。

张飞也是久经战阵的名将,虽然鲁莽,但经徐庶和刘封的提醒,也明白这么做确有危险。

张飞点点头:“徐先生倒也说过同样的话,劝二哥慢军渐取,不可冒进。”

“三叔,咱们越是大胜,越要冷静的分析局势,以防遗漏,万不可被胜利冲昏头脑。”

刘封倒了两杯茶,递给张飞一杯。张飞双手接过,愣愣的听着。

“现如今,孙权虽弱,但经营江东多年,国库充盈,集六郡之兵,仍可毫不费力的凑出七八万。

而曹魏虎视眈眈,曹仁已于荆襄屯兵,我估计我大军一旦进入江东,他必挥军南下夺我南郡和江夏,断我粮道,如此一来,我便在江东孤立无援。东吴若来个坚壁清野,便是侄儿,也未尝不会遭到惨败啊!”

听刘封这么一说,张飞心有忧虑:“哼,现如今这孙曹两家倒穿上了一条裤子。真恼火也!”

“所以咱们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让他们穿一条裤子。或者说,即便穿上了一条裤子,也不能让他们穿得那么舒坦。”

“嗯……”

张飞思索着点点头。

刘封继续道:“我若大军逼近扬州,孙权自己不能敌,必铁心投靠曹操,彼时两家同心对付我,使我首尾不得相顾。但我若按兵不发,以做联盟之势,孙权不能铁心投靠曹魏,他自己也明白,曹操同样觊觎扬州之地。而孙权对曹魏留有戒备,花费在咱们身上精力就少了。到时,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张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忠嗣你有何打算?”

“我原本打算在此亲抵曹军,东吴做出结盟姿态,然后来年开春再突然进入扬州,以迅雷之势攻取庐江,直取丹阳。但三叔既已来,我便有更好的法子。”说着,刘封朝张飞招招手。

“哦??”张飞立刻凑上前。

“孙权夷陵遭逢大败,荆南四郡又被我收复,散落在荆州的东吴残兵有不少,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都在想办法从何处返回吴地,我便命白毦死士,每人领十到十五名精兵,穿吴军军卒衣服,称猇亭守军残部,进入江东……”

“三百白毦死士……”

张飞心算片刻:“可带三五千精兵入扬州?”

“正是!”

张飞点点头,心中暗道:侄儿带五百白毦死士加上三千民夫敢打曹魏的长安。

这次带三五千精兵进入东吴腹地可真有孙权小儿受的了。

“这是个好办法啊!”

“但需要三叔你帮我看着南郡江夏,以保证我在偷袭江东的时候魏军断不了我的后路。”

张飞一抱拳,信誓旦旦道:“此事便交给三叔,俺定拼死不让魏军进来一个……等等!”

张飞想了想:“忠嗣,你乃大汉皇帝,万金之躯,不可亲往!”

说到此处,张飞站起身,来到刘封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换了个商量的语气:

“要不然……你就坐镇荆州,三叔代你前往。话说回来,咱们爷们不分彼此,无论谁去手刃孙权都是给咱大哥报仇,对不对?”

刘封摇摇头:“三叔,此事不可你去!”

“有何不可?”

张飞有些急了:“你是皇帝,俺是大将军,自古以来都是皇帝坐镇后方,大将军出征讨敌。哪有大将军坐镇后方,让皇上跑去杀敌的?以后史书有载,你让俺老张的这张老脸往哪放?”

张飞满脸花白胡子,赌气起来却像极了小孩子。

但你却不能说张飞的话没有道理。

只是刘封还是不能同意:“三叔,为父报仇不可意气用事。当冷静判断,周密思考。为了给父亲报仇,我这几个月特意和凌统学了扬州话,把扬州个郡县地图烂熟于心。你外表太显眼,口音太独特,容易被敌人识破。”

“要不然……”

张飞皱皱眉,忽然眼睛一亮:“俺剃了这满脸的胡子?”

刘封苦笑:“这三叔为亲手给父亲报仇,连胡子都不要了。”

张飞认真说道:“这叫什么话?为给大哥报仇,俺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一脸胡子又算的了什么?”

“还是不妥!”

“妥妥妥!要不,三叔给你跪下?”

说着,张飞又要下跪。

“三叔!”

刘封给他拉起来:“这是潜入敌军后方,不是冲锋陷阵,你真的不适合。除了去奇袭孙权,在江夏南郡断魏兵来袭也是重中之重,这个得仰仗三叔。”

张飞终于点点头:“也罢!咱爷们几个,谁斩孙权都一样。这次,俺就为俺侄儿做回留营司马!”

“多谢三叔!曹魏知我不在,定举兵南下。”

张飞哼哼一笑:“有俺老张在,定不让他进来一步!”

刘封点点头,当即命张飞总领荆州军政,黄权总领荆州民政。

……

而此时,距离刘备去世已经半年多了。

南郑城内,一座轿子来到了刘备庙前。

在侍从的搀扶下,轿中下来一个素衣白袍的人。

他身材不高,但气宇轩昂。

相貌丑陋,胡须稀疏,但并无半分旁人讨厌的感觉。

他抬头看着庙中刘备的塑像,泪水忍不住的流下来。

“陛下……”

苍白的嘴唇吐噜出沙哑的声音。

“臣庞统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