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乾清宫龙榻旁，满地碎屑，启明皇帝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窒息得眼睛外翻露白。
愤怒让启明皇帝忘记了呼吸。
宁远走近，轻拍了拍启明皇帝的背，内劲涌出，为启明皇帝续上一口气。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启明皇帝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林饶之，林饶之！”
宁远眼中升起些悲切，他劝过启明皇帝的，武治，文德二帝将林饶之冷置，可启明皇帝偏偏要启用他。
谁不知道林饶之父亲当初直谏，为了承和太子一头撞死在御驾之前。
武治，文德二帝因为没有实证，又念及林，费两家往日功绩，所以才对林饶之网开一面。
可现在……。
“陛下，动御林军吧。”
“太子他绝不能出事呀！”
启明皇帝目光闪烁，但最后还是化作了狠辣之色。
“不，御林军是朕的，谁也别想动！”
“大周富甲天下，人口亿万，我们还有南斗军，还有破浪军。”
“大周亡不了！”
宁远哀切，不由往前半步，再劝道：“陛下，大周只有一个太子！”
“太子若身陷，天下震动，群起而攻之，我大周两百多年积累，武治，文德二位陛下一生心血，可就付诸东流了！”
启明皇帝怒目而视，甩手朝着宁远脸上挥去。
“朕要你个阉人教做事？”
“这天下是朕的，这江山是朕的，哪怕他没了，也只能在朕手上没。”
“宁远，你记住，你是朕的人，一切都要以朕先！”
宁远可以躲，但他并没有躲开。
这耳光声音很响，可他却没有半点疼痛。
这个因嫉妒，恐惧而疯的皇帝，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陛下，老奴知错了！”
……
萧家，萧立渊看着眼前老友，能让时艰受伤的可没有几个人。
“闻人纵横吗？”萧立渊看向皇宫所在方向：“我们这位陛下的确是疯了呢。”
话落，萧立渊心底却不由升起些庆幸，他不知道是庆幸启明皇帝的疯狂，还是庆幸周胤正的心软。
周胤正若是顺势杀了卓姿婵，他会保他的。
哪怕整个漠北府沦陷。
“萧丞相，这个赌，看来是我们赢了！”章平道带着喜意的声音响起。
“赢？”萧立渊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林饶之会和他父亲一般，对承和太子死心塌地吧？”
章平道皱眉，屏气道：“萧丞相，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命令，引动周邦藩国，让各府府兵失陷于漠北府。”
“林饶之怎样，下官不在意。”
“但少主的路已经扫平大半，你……不会反悔吧？”
萧立渊轻咳一声，他活不到明年冬天了。
周胤正不愿屈服于现实，他想追逐自我，这一点，萧立渊无法改变，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但这天家恩怨，他却不想让其成为大周衰弱的导火线，大周的绞肉厂，他需要有足够多的人，觊觎大周的人进来。
“等你能劝苏复愿意当这个皇帝的时候，再来质疑我吧。”
“至于现在……该将苏复的身份告诉陛下了。”
“这一点，我相信你们能做到吧？”
章平道死死地盯着萧立渊，他实在想不到萧立渊有反悔的可能。
“丞相大人，劳你记住，少主是你的孙婿，少主的孩子是你的重孙。”
“未来，大周皇室有一半萧家的血液。”
“你想要守护的大周，也有后人以最为正当的方式守护下去。”
萧立渊挥了挥手，周胤正不愿，那他也要换个人了，他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
坤宁宫中，卓姿婵好似苍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眉堆砌，青丝掺白，手中的信她已经看过数百遍，但每一次读来都是那般心似割裂。
“正儿，为何……为何你要像你皇爷爷，为何你不绝情些。”
“你为何……不杀了母后呀！”
卓姿婵声似夜枭低鸣，侧头看向藏于黑暗中的人，杀意渐起道：“你们现在会听本宫的吗？”
“太子殿下让我等保护皇后，我等自死命相报！”
卓姿婵收起心中酸楚，痴痴笑道：“好，正儿要做英雄，那本宫就让他成为英雄。”
“本宫的儿子不在皇位之上执掌天下，他也该在青史之上睥睨！”
“本宫……身愧，但本宫的儿子对得起他周氏江山！”
……
长生郡城，周胤正看着断臂的断天狼，将一壶酒抛入其怀中。
断天狼神色有些复杂，若不是周胤正领军赶来，被前后夹击的他可就不是断掉一臂这么简单了。
“末将从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也知军中事。”
周胤正看着城墙之外，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漠北府的百姓不多，但经此一战，怕是十存三四了。
“以前皇爷爷领兵的时候，将我带到身边，虽然没有真个指挥过，但好在眼力和胆气还在。”
断天狼猛地灌进一大口酒，打到现在，整个逐北军只剩下不到四万人，和百姓全部龟缩在长生郡中。
而今镇西军封锁西域，宁海二府，大周援兵不至，这城毁人亡只是时间问题。
“殿下不应该学军中事，而是应该学帝王术。”
“若殿下你像陛下，现在的你应该在丰京了！”
周胤正洒然一笑。
“那你可太小瞧我父皇了。”
“我若回去，哪怕能活下来，漠北府失陷，逐北军全灭，百姓被屠，我这个太子背锅下，怎么能在这情势危急之时登临大宝。”
“萧丞相没多久好活了，绝心道人已经下山很久了。”
断天狼沉默，回头看了下城中充斥着绝望的模样。
春来尚早，天寒地冻下，这座城，容不下太多人活着。
“殿下，末将一直没有问。”断天狼抬起头道：“‘地’字部御林军和苏公子在哪。”
“现在，殿下可以告诉我吗？”
周胤正指向宁海府方向，随即将断天狼搀扶起来，诚恳道：“断将军可愿将逐北军托付于本宫？”
断天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出另一种可能道：“满城百姓，四万逐北军。”
“末将愿为殿下开生路。”
“殿下可否？”
周胤正转动断天狼身体，指向城外人群最为密集之处。
“本宫走了，这些人怎么会听话？”
“怎么会老老实实待在这？”
“这一战，本宫要将太爷爷留下的所有问题全部解决。”
“我要让皇爷爷看看，看看他的正儿，有没有听他话，护持大周江山。”
周胤正提起一旁失去了本色的长枪，其上血气冲鼻，城内信鹰展翅，于云端飞往两处。
“大周何来当逃兵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