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湛家离开后,苏复并没有去萧家,而是来到长平郡主府中。
他离京的时间已定,就在年初六时。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主官,但这主官却也是他相熟之人。
骆钧!
“也三年了。”
骆钧一甲进士出身,先在京中任职两年,而后下至地方三年,最近三年都在政事堂中任职。
苏复回忆着以往穿耳而过的消息,骆钧而今好像是任刑部右侍郎。
不过三十六岁的年纪,能至此高位,只要稳步走下去,刑部主官之位,必归属其所有。
想起刑部,苏复又有点头疼地想到三皇子周胤骄,被自己教训一顿后,他到底不算少,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但……其名声和慕容承愉如今失宠之境地,让京城大小官员对与其结亲之事是避之不及。
被流言诽谤几次之后,他索性直接放弃,终日流连于烟花之所。
想起慕容承愉的愁容,苏复叹息一口气,心中已然打定主意,看样子西域之行,需要多待一个人过去了。
……
到了长平郡主府,苏复对着两边的护卫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后院之中。
他需要大狐轻雪和他一同分析下,周胤正为何要查镇西军,湛夫人所说的消息与周胤正的担心有何关联。
房间内,大狐轻雪正学着大周女子的女红,怀孕之后,再是彪悍的女子也总归是有母性的一面。
见苏复进来,大狐轻雪将手中缝制的婴儿衣物藏于一旁,温柔地替苏复取下外衣,而后倒了一杯热茶。
“问到那林饶之和镇西军的事了。”
苏复伸手一把将大狐轻雪搂进怀中,看了眼其身后露出的那算不上精致,但针脚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严密的半截婴儿衣裳。
笑了笑后道:“问到了,但却更疑惑了。”
苏复与太子周胤正之间的话苏复并没有说予他人,除了大狐轻雪外,哪怕萧束楚他都没有提及。
不是说苏复不相信萧束楚,而是周胤正身份过于敏感,除了大狐轻雪这个“外来人”,苏复对大周人……包括萧正渊都没有说及此事。
太子周胤正那故意显露他眼前的势力,让他明白,大周高层的权力划分或许并不像表面那般清晰。
而周胤正的支持者有谁……他亦无法断定。
从最开始的他……入萧家为婿,到后面的镇西军换帅,江南事变,太平公主入江南,宁海府之事以及杨居胥入政事堂等诸般大事。
所得利益者往后深究,周胤正所得都不算少。
皇权,后权势衰,归属者尽是拥垒正统之人。
尤其是太平公主,从与他交谈的只言片语间,她虽对卓姿婵极度不满,但对周胤正这个外甥,却只有疼爱,惋惜之心。
所以……多年沉寂的太子,才会在这般时候,以无比应当之态入政事堂中学政。
“怎么疑惑了?”大狐轻雪侧头,将苏复探寻的目光遮住。
苏复双手在大狐轻雪腰间轻轻滑动着,而后将从湛家所得一五一十地对大狐轻雪复述一遍。
大狐轻雪眉头邹起,不再管腰间传来的痒意。
“蜀中林家……我记得林家家主是在武治陛下一朝去世。”
“当时他的官职好似是佥都御史,正是在武治陛下与承和太子对立前夕撞柱身亡。”
苏复与大狐轻雪默契地对视一眼,二人都想一块去了,或者说是二人太过杞人忧天了。
“这事难明,但当初林饶之对疏勒用兵之事,他战败之因,按湛夫人所言,却是它由所在。”
“按湛夫人所言,当初湛光耀虽然与林饶之意见相佐,但二人却没有真个分兵,而是林饶之为先锋,试图急胜疏勒大军。”
“其最后虽有失误,但湛将军若无意外,断不致使林饶之所率一万精锐,折损超过七成。”
苏复不知道这个意外是什么,大狐轻雪同样如此。
但能让此时的湛夫人对苏复仍然忌讳莫名之事,除了……皇家,除了当初那位武治陛下,还能有什么事可以干扰到前线大将。
“武治陛下认为,林饶之……或者说蜀中林家与承和太子有染?”
苏复不答,当初承和太子的势力被清理得百不存一,苏复相信,以武治皇帝的决断,若他确定林家与承和太子有染,他就不可能活至现在。
但这件事,启明皇帝知晓?
或者说,他不认为林饶之与那废太子有关联?
“所以,太子是希望我们查林饶之与争龙道之间的联系?”
“这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苏复摇头一笑,他可不认为自己天眷,连武治皇帝都查不出来,连启明皇帝这个疑心无比重的人都查不出来的事,他就去一趟西域,用一下镇西军的兵,他就能查出来了。
大狐轻雪却有点神色古怪,但话到嘴边,又将其咽了回去。
“既然太子只说查,那你按自己心意稍稍留点心即可,能不能查出什么,估计太子他自己心里有数。”
苏复点头,有点头疼地将脑袋埋在大狐轻雪胸前,他需要柔软的触感和让人陶醉的香味来缓解这种云雾之中的茫然感。
屋内,压抑的喘息声渐起。
大狐轻雪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
“不行,我……我用其它方法帮你!”
屋外,肉眼难见的三道身影离开屋前数步,这种事她们已经习惯了。
苏复坏笑的声音传出。
“那你转个方向!”
……
元月初六,皇城内,文德殿中,苏复与骆钧齐齐叩首领命,二人一者持圣旨,一者持虎符高声道:“臣谨遵陛下之令,必不教藩国小臣,冒天朝之威而身退之!”
“去吧,朕等你们回来!”
及出殿外,苏复这才有机会和骆钧交谈。
二者因为江南府之事,关系算得上有点疏远,骆钧对苏复在江南府行杀戮之事心有不平,而苏复……却认为那是必为之事。
此刻二人同行一事,却不能再以陌路示之了。
“骆大人,一路而行,还请多指教了。”
骆钧颔首,看着苏复的目光很是复杂,江南,宁海两府之事,让他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十余岁的年轻人有了新的了解。
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复的能力他看到了,但那杀心更是不弱。
“应是骆某请苏郡伯多指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