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头没入两寸,便被羊舌唯我赶来的左手紧紧抓住。
哪怕生死一线,胸口处淌着血,羊舌唯我依旧没有惊惧显露,只有暴虐和杀意张狂。
随手将箭拔出,反手一抛,直接洞穿一个身着甲胄的兵士。
羊舌唯我依旧不退,带着赶上他脚步的羊舌部将士,继续朝着金日阐逼压而去!
“怎么办?”
须卜烈阳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魁梧的身躯竟然向着一旁咳血的金日阐寻求着安全感!
“杀!”金日阐狠辣地挥了挥手,其身后便有三人走出。
金日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切身地感受到了羊舌唯我的杀意,自然也就不再留手!
三个宗师,足够将羊舌唯我暂时一拦了。
金日阐不相信,羊舌唯我真的愿意在这个时候引起皇庭的全面动乱!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退,他一退,心气一失,在自己部属眼前失了一个王应有的勇气,今后,他金氏便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须卜烈阳惊诧,咬着牙看向逐渐逼近的羊舌唯我,神色中挣扎不断。
“左谷蠡王,皇庭宗师禁止互相杀伐,今日之事若被闻人山主所知……你我怕是后果难料呀!”
金日阐侧头看了眼畏前惧后的须卜烈阳,不遇事前,这须卜烈阳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王,但一遇这种关键之事,便失了心中方寸,往日争勇斗狠的劲完全消失不见。
想到这,金日阐不由想起须卜氏另一个年轻人。
若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须卜芝,他完全可以出其不意,将羊舌唯我击杀在此!
哪怕大周起兵,如今这秋寒的天气,他们也不敢深追!
再给他时间,他可以像他父亲那样,辅佐一个英明的君主,于不可能中再续接皇庭之命!
可惜!
金日阐将目光收回,他知道须卜烈阳没有这个决断力,他也承担不起这样做的后果。
“如今单于久不现身,今日你我二人问帐于前,都不见单于出现。”
“别说动用宗师强闯,就算你我二人领大军前来,闻人山主都说不出你我一个不对来!”
金日阐眼中已然是舍命之态,他扬起手中族传之弓,大喝道:“杀!”
“不见单于,我身不退!”
“诸位勇士所在之地,便是我金日阐埋骨之所!”
须卜烈阳看着没有半点征兆,就这么赌上身家性命搏命一击的金日阐,再看羊舌唯我那副魔神之态!
心中惊慌却终没有吞没他的理智!
一挥手,两个身影从他身后跃出,朝着羊舌唯我围攻而去。
“左谷蠡王既然有此决心,我须卜烈阳承父命,更受单于天沐之恩情,今日为了单于,我须卜氏何忌以下犯上乎!”
须卜烈阳已然将他一生中唯一一句有学问的话说了出来,哪怕这句话最开始是出自他那死去的大哥须卜芝之口!
金帐外的厮杀声让里面的拓跋睿识方寸大乱,看着床榻之前的公输天仇,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公输先生,这……单于为何还不醒来?”
公输天仇面容憔悴,那似恶鬼的脸上竟有一种失魂的虚弱感。
这一个多月来,除开前几天的血肉移植外,他一直都在疏通这个替身之人的血气。
他的手段较他父亲终归是逊色一些,以至于一切都已经完成,但这个替身之人却依旧沉睡不醒。
公输天仇不去看拓跋睿识那暗藏杀意的眼神,回忆着家中所学,将目光定于这个替身之人的小腹之上。
除了那惊精丸外,他想不到其它原因。
心中一狠,公输天仇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数十年方才凝聚出来的内劲。
他不是宗师,无法做到内劲的再生,今日他要是赌这一把,他这一生就彻底失了踏入宗师的可能了。
“再给我半刻钟!”
公输天仇手中内劲凝聚,按于这个呼谒单于替身的小腹之上。
内劲涌动,带动这个替身之人,那被莫名力量拒之于外的血气朝着腹中之物冲刷而去。
察觉到变化的公输天仇心中凄苦一笑,他苦的是他数十年修炼而来的内劲,笑的是自己赌对了!
当年他在昏睡中所受的剜肉之苦,他能活下来,带着公输家的希望活下来,原来……也是用了他父亲半生辛苦所得!
半刻钟过,外面杀伐声愈烈,拓跋睿识的手也将腰间之刀提出半寸。
“好了!”
公输天仇将手收回,侧身让开,一双无神失距的眼睛出现在拓跋睿识视线之中。
“蹭蹭!”
拓跋睿识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看着那除了眼神外与呼谒单于没有丝毫不同的脸,瞪大了眼睛,将这个替身身上的每一寸都看过后,方才一叹。
“公输先生技通鬼神,这才是真正的夺天地造化呀!”
“睿识佩服!”
公输天仇好似没有看到拓跋睿识那紧握着腰间弯刀的手,更对拓跋睿识的吹捧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公输家并不以武见长,所以历代传人跨入宗师时年岁都不算小。
当年萧立渊领兵破门时,他公输家是有宗师供奉在的,若不是为了保密,他父亲大可以让宗师出手,化开他体内的惊精丸。
而不是绝了自己最后一分生机所在。
“傲儿,记着为父的话。”
“活着,普通的活着!”
“我公输家站错队,判断错了时势,如今有此一难,怨不得谁!”
“但……你要好好活下去!”
被深埋在记忆中,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的话语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公输天仇,不应该是公输傲没有选择听出他父亲的话,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报公输家灭门之仇!
“父亲……我追上你了。”
“你藏下的最后手段,我学会了呢!”
“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灭了他萧立渊满门,屠了墨家传承!”
公输天仇从记忆中挣脱出来,将手掌划破,将鲜血滴落在这个已经成真的呼谒单于鼻子之上。
鲜血的刺激让原本无神的人眼中逊色冒出非人能及的凶戾。
“吼!”
嘶吼声响起,这个呼谒单于一把抓住公输天仇的手,张开大嘴一口咬在其手掌之上。
“叮铃”,公输天仇带着丝痛苦摇动腰间铃铛,看着身前这个属于自己的杰作,语气莫名道。
“记住我说的话。”
“待阳光照脸,你便以压抑着的声音说出‘尔等欲叛乎’?”
带着血丝的大嘴松开,这个呼谒单于多了几分灵动,对着公输天仇回道:“好的,主人!”
一切准备好,公输天仇随意将深可见骨的手掌用纱布缠起,随即看向一旁目光闪烁的拓跋睿识。
“左贤王大人,可以了。”
“请……带呼谒单于出去,制止这一场纷争吧!”
“现在……。”公输天仇的目光好似穿过金帐,投向了南方那座巍峨的雄城,
“还不是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