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云龇着牙倒吸几口凉气，却不似刚才那般痛呼出声。
他知道苏复，而且他没有选择。
感受着怀中那两颗宝石传来的冰凉触感，李连云只敢在心里后悔，他不似扶摇那般洒脱，不像辛曲那样索取有度。
被眼前这无边的财富蒙蔽了眼睛，竟然以为凭借他自己能将这些财富据为己有。
稍稍组织了下语言，李连云便开始事无巨细地将自己这十数年所经历的事快速说了起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在苏复不断强调重点的情况下，李连云终于将苏复关心的事全部说完。
但正是如此，苏复的面色才有点难看。
宁定方给他的证据没有错，宁海府的每一次大的民怨都有卓家参与其中的原因在。
但宁定方并没有告诉他，来这宁海府占好处的并不止卓家一家。
深吸数口气，苏复只觉身体有些发冷，李连云他们待在这里，那外面毫不掩饰的痕迹，不是因为卓家被卓辰或者宁定方打乱了阵脚，导致忙中出错。
而是……这就是留给他苏复的人证。
若苏复要动卓家，就是在动京城那半数以上的权贵。
因为这宁海府不仅有卓家伸手，那些丰京的高官，勋贵之家同样参与其中！
苏复闭上眼睛，他只感觉自己看见的光亮瞬间消失了，他信誓旦旦地想要和卓姿婵过招，但结局却是这般的现实无力。
他所能想到的，宁定方以为对的，卓姿婵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掐死他们的路。
法不责众……刑难不疏。
睁开眼，看着山洞内那无边的财富，这一刻苏复再也没有的开心。
这是卓家留下的，留下的买命钱。
卓辰死后，卓家所有的应对，都是为了以防万一，给启明皇帝，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他们将苏复，那仅有半丝可能的鱼死网破的选择都杜绝了。
刁得胜等人还不知道自家大人为什么突然情绪如此低落，但一旁的大狐轻雪却读懂了苏复的无奈。
这样的一个人，苏复如何有底气面对她？
“夫……大人，问问家里人吧。”
“丞相大人他，估计正等着你的信呢。”
大狐轻雪同苏复看遍宁海府，萧立渊除了与文德皇帝一同制定针对宁海府的国策外，好似在宁海府内没有半点着手。
这太过不正常了，这不是萧立渊的行事方式。
他也不可能真就让这宁海府之富，尽落于权贵之手。
光亮重新在苏复的眼中出现，惊喜将苏复的心完全填充，他猛地抱住大狐轻雪，毫不顾忌地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
“哈哈，还是轻雪你聪明！”
刁得胜等人将目光挪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地上已经凉透了的尸体，自己大人与二夫人的亲密事，他们可不能多看。
大狐轻雪脸上升腾起一抹红云，挣扎着从苏复怀中出来，同时微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真担心苏复为了证明自己，而拒绝向萧立渊求助。
但好在……苏复在萧立渊面前完全没有这点自尊心。
苏复回过头，看着忐忑不安的李连云，声音略显亲切道：“你说的话我很满意，我可以放你走。”
“如果你自信能逃过我派去追杀你的人的话。”
李连云的喜意还未绽放便已经彻底冻结在脸上，因为疼痛显得有些煞白的脸陡然升起些许红润，但他并不敢讲理。
他知道苏复这么说了，必然还有用他的地方。
他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一个识时务！
“苏大人莫要取笑小人，小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知一人为家贼，一姓即窃国的道理。”
“这……这卓家如此，小人心中早已愤愤，只要苏大人有需要，小人必不惜此身！”
李连云说的有多慷慨陈词，他的心就有多忐忑不安。
卓家……那可是卓家，那可是出过皇后，有着太子为后台的卓家！
苏复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有眼色劲的聪明人。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得很。”
“以你的罪行而论，在大周，杀你全家都算正常的。”
说到这，苏复微微一顿，见李连云眼中没有半分波动，他便知道，这李连云怕是孤家寡人一个。
于是话音一转道：“至于你，千刀万剐怕都不过分。”
李连云目光闪烁了下，他吃的苦够多了，好日子没过几年，是真的舍不得死呀！
苏复的话继续，但这一次显得真诚了许多。
“我要对卓家下手，只要你帮我指证，我以萧家的名义，保你离开大周境内。”
“天下之大，你我二清！”
李连云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他孤家寡人一个，只要离开大周，往更西边的方向去，卓家能量再大，又能针对他这个小人物做出什么来？
事定下后，苏复拉着大狐轻雪的手往外走去，看似无意道：“这么多东西，少了点金子，银子的，应该也没人能发现得了吧。”
有将士想要跟着苏复离开，却被刁得胜一把扯住。
“蠢呀！”刁得胜低骂一声，随即咧嘴笑道：“一双手，不影响行动，能拿多少金子算多少金子。”
“有媳妇的等送回给自家婆娘，孩子，置办点东西。”
“没媳妇的，自己留着，娶个大屁股婆娘，别跟着苏大人出来一趟，倒显得亏待了你们！”
这时候，其他将士哪里还不明白苏复的意思，纷纷心中火热道：“嘿嘿，谢过大人，谢过刁百户。”
李连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点不客气的玄光甲士，良久后他才恢复过来，看着苏复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倒真是大方。”
“难怪被人说是散财童子！”
……
回去的路总是要比来时快一些的，苏复除了留下三十人守在那山洞外，便带着剩余的人全部在天色生亮时赶回了血煞军军营之中。
他要在那些血煞军选出的代表来之前，好好补个觉，省的被人发现他大晚上不睡，是不是做贼去了。
夜色愈发深沉，大帐之内，苏复写下一封密信，然后便让信鹰带着它飞往丰京。
萧立渊的回信，决定了苏复要不要在宁海府内保持什么态度，要将事做到哪一步。
待一切做完，苏复伸了个懒腰，朝着依旧身着男装的大狐轻雪张开手。
坏笑道：“娘子……来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被压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