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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复看着一身凶悍之气的羊舌唯我,虽然自信他不敢对自己和大狐轻雪做什么,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苏复这个自认为真小人的人。

“还是免了吧。”

“苏复身贵,怕有个水土不服出了事,连累了右贤王一族,那我良心可就大受谴责了。”

羊舌唯我一笑,看着苏复的目光直让人汗毛竖立。

“那就盼来日再与驸马详叙吧。”

有羊舌唯我带头,其余人也不好强留在此了,于是纷纷起身行礼道:“单于,我等难以久离开部族所在,此次就先行回去。”

“待寒雪至,各部族归来之时,单于若已有决断,我等必将遵令而行。”

呼谒单于摆摆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余的只需交给时间,他养出来的狼崽子,自然会随着他的心意而动,帮他完成心中所愿。

“今日再燃篝火,算是一同为诸位送行吧。”

……

这一次,苏复并没有被灌酒,不是没有人来激他,而是除了呼谒单于之外,苏复没有给任何人的脸。

而呼谒单于知道苏复酒量,自不会让他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还醉死于帐中。

漠北语吟唱腔调声响起,男声的不屈,女声的缠绵一同将其演绎,这是漠北皇庭中人,男女老少皆可哼唱的生命之曲。

大狐轻雪依偎在苏复身旁,为苏复解释着歌中含义。

有生命诞生的惊喜,有面对灾害永不屈服的坚韧,有新婚之人,那初时的羞涩……这一首歌,哼唱的是每一个漠北皇庭中人的一生。

“要回去了呢,舍得吗?”苏复侧头,在篝火的照射下,看着大狐轻雪那羞红的脸颊问道。

大狐轻雪稍稍沉默,看向自己父亲与母亲所在的位置,那是万人的焦点,以前的大狐轻雪想坐在那里,但现在,她却感觉身旁只有一人,也足以让她欣喜。

“自然舍得。”大狐轻雪用额头蹭了蹭苏复的下巴,柔声道:“现在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苏复动容,将大狐轻雪紧紧抱住,此刻二人虽半藏于黑暗之中,却要比那在所有人中心处尽沐光亮却显得有些生疏的呼谒单于和阏氏更让人向往。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苏复轻声说道。

他知道大狐轻雪心中所想,他也配合着大狐轻雪去联络,安排她留在漠北皇庭中的势力。

他无法拒绝,一个冒险为自己准备后路的,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人的好意。

若真要受委屈,苏复认为,他可以自己来的!

“有你在,我不会感觉到委屈的。”大狐轻雪呢喃回道。

……

相较于来时,苏复和大狐轻雪离去的时候显得平淡很多。

天色微亮,苏复便在呼谒单于和阏氏的注视下离去,在二人身后,则是被强留下来的羊舌唯我等人。

苏复虽然自信,但作为父亲,呼谒单于还是给予其最有保障的归途。

直至苏复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金日阐才似无意的开口道:“轻雪皇女虽已出嫁,但单于对其疼爱却犹有胜之呢。”

羊舌唯我接过话头,带着些情绪附和道:“现在我们皇庭名义上毕竟是大周的属国。”

“有这层关系在,自然需要护着点大周人。”

“毕竟他们可不像我羊舌氏那一万多无依无靠的儿郎。”

呼谒单于转身,心态的转变让他对很多东西都不再视若不见。

他快要死了,抛出的那个诱饵,需要让更多人的看到,并且奋不顾身。

所以,他不介意让某些人着急一点。

“右谷蠡王,轻雪不似苍虎,被你和左谷蠡王一同看好,有你们费心帮其组建势力,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要对出嫁的女儿好一点,省得她被欺负。”

“你说是不是?”

金日阐和须卜烈阳面色微变,二人与大狐苍虎交好不假,但帮其组建军队,这可是大忌。

他们以为无人知晓的,毕竟那支军队,可不显于人前。

“单,单于……真是慈父。”

二人连反驳都不敢,只得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试图将此事揭过。

小小的将自己那些儿子的注意力转移,呼谒单于这才看向羊舌唯我,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两下,让羊舌唯我的双脚陷入草地中两寸。

“右贤王这话有失偏颇了,羊舌氏的儿郎怎么可能没有依靠,只要右贤王你想,不和某人做交换,他们自然无人敢欺。”

“你说对吗?”

羊舌唯我半边身子都被呼谒单于拍得发麻,但此刻他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呼谒单于知道多少?

自己后面的计划有没有落在他眼中?

那事……还能不能干?

心中百转千回,但反应到羊舌唯我口中,却只有平静和直白。

“单于说得是,族人依靠我们羊舌氏,但我们同样依靠单于你的光辉笼罩。”

呼谒单于看向开始升起的太阳,身处燕山以北,每一缕阳光带来的都是生命的希望。

“轻雪皇女他们脚慢,如今时日尚早,诸位便留在喀纳斯,待黄昏之时,再行离开吧。”

拓跋睿识面容平静,看向紧随呼谒单于左右的拓跋坚,希冀得到他一点提示。

可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却始终以平静相对。

“遵单于令!”拓跋睿识心中一叹,只得与众人齐声回道。

……

穿过燕山关,苏复并没有在漠北府久留,别看他在呼谒单于面前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但真回来了,他可不敢太多嚣张。

这逐北军是好,但他明白,不管是萧立渊还是断天狼他们,都不会由着苏复胡来的。

说到底,逐北军还是属于大周的军队,它绝对不能被蒙羞。

“公子,现在宁海府不比之前。”

“定方侯不出,血煞军不动,这宁海府就是没牙的老虎。”

“但现在,定方侯不知是何心思,不管是朝廷的问询还是我的信,他都视若无睹,一个劲的杀人,然后写奏折陈述其罪责。”

“你见到他,一定……一定要带点对长者的敬意,万不可与其发生大冲突。”

断天狼送苏复来到漠北府与宁海府交界处,此处虽显空旷,但还是可以看到不少遗留下来的战争工事。

原本应该被废弃的它们,在今日却又发挥了其本来的作用,成为逐北军监控宁海府情况的一个据点。

苏复揉了揉脸,看着远处不时闪现的红色,很是虚心纳鉴道:“大将军放心,我最知礼了,绝不会让定方侯生怒的。”

“那属下就送公子至此了,等回丰京后,劳烦公子替我逐北军众人向丞相问好。”

“愿其身体安康,岁至期颐。”

苏复点头,转身走上马车,居高回道:“我会的。”

……

宁海府内,宁定方道袍褪去,血色的甲胄上遍布着沁入其中的血污,这甲胄他已经多年不曾着身,但其上的血腥味依旧浓郁刺鼻。

“侯爷,苏钦差一行已至城外,是否要引其前来拜见。”

宁定方站起身来,脚下鲜血满地,其身前一人胸口大开,脸上恐惧残留,生机已然断绝。

“不用了,让我去见见,这个如雷贯耳的年轻人,凭什么能入萧立渊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