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丞相!”启明皇帝终于忍不住,咬着牙,低沉的声音发出,怒气升腾,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他没想到,萧立渊会逼迫至此!
派军驻守海外,这是想干什么?
臣不离君王之目的道理萧立渊会不懂?一个蛮夷之属的泰兰王国,就敢依仗其地理优势,向大周挑起战争,那带人孤悬海外的牧长生呢?
谁不知牧长生父亲是萧立渊的老部下,谁不知牧长生亦是你萧立渊的学生?
现在让牧长生常驻海外,不就是将皇权分润,为萧家留得后路?
一个大周左丞相,竟然需要对奉献一生的朝廷,对尽忠一生的皇家留下后路,这是在防备谁?
不是防他启明皇帝,不是在打他脸吗?
还有那江南府,那可是武治,文德两帝,钦定下的国策,是拘江南一府滋养大周的国策,这是你萧立渊自己提议并执行的。
现在你要废除国策,引外军入江南府,准江南百姓天下通行。
这是想让江南府“养寇自重”?这是想牵扯谁的精力?
你萧立渊没有几年活头,可以不顾后事,但他,他周宸青可还年轻!
这两者,他能忍,他周宸青自认为能活久一点,到时候大周未衰,他大权独掌的情况下,他可以将一切推倒重来,他已经让失去萧立渊的萧家存在下去。
可最后一件事,让他下旨呵斥漠北皇庭?
漠北之事始末,谁人不知?
一万多漠北平民和淮南军一同消失,这是谁的手段?
除了萧立渊还能有谁?
可是现在,萧立渊让他下旨呵斥呼谒单于,让其开国门,让其卑躬屈膝。
这是一个皇者能忍受的屈辱?
这不是逼漠北皇庭再掀战争,这不是让他这个天皇帝留笑柄于天下人?
没有漠北皇庭的臣服,他周宸青拿什么名垂青史,拿什么当千古一帝!
这让他如何忍?
萧立渊的话不仅启明皇帝难以接受,连太叔岳等人亦难以认同。
漠北皇庭据守燕山以北,若大周能将其尽歼,早就出手了,又怎会留此后患。
那燕山以北的苦寒之地,除了那些游牧民族天生体格强悍,能燃寿存活外,还有谁能忍那风霜之苦?
现在大周百姓活六十岁的都随处可见,可那漠北,能活过四十的屈指可数。
只有一些贵族,方可寿命悠长些。
这样一件徒耗国力的事,谁会愿意做呢?
“萧丞相,那泰兰王国和江南府的事都可以先行,但这漠北之事,我们这样做,未免有失我宗主国风范。”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以势压人,不仅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反而会挑起战争。”
“漠北一府,这些年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太叔岳知道萧立渊心中有气,但他又如何好受?
匡天干这个选定的继位人身死,自己已故学生唯一的儿子生死不明,他如何不想将一切掀开。
可他不能呀,他接受的教育,他的使命,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让他以国为重。
他成了被道德关在笼子里的鸟,舒展不开半点自我呀!
萧立渊看向启明皇帝,他知道最后一个条件启明皇帝是不可能接受的,但前面两个,亦是他的底线。
“寡人认为太叔御史言之有理,漠北府休养生息不易,不能再兴兵戈了!”启明皇帝闭目一叹,他输了,便需要承担其后果。
这两个条件,他认了!
“可以,但还请陛下亲书,漠北之事诡谲,未免两国百姓心中交恶,需要双方派遣专人互查之。”
“以慰两国百姓之望!”
启明皇帝转身,脸上狰狞的神色隐于背光处,吐出一个字道:“允!”
……
入夜,坤宁宫内,惨叫声再起,启明皇帝衣袍尽去,死死地掐着卓姿婵的脖子,怒吼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这就是你的保证?”
卓姿婵浑身鲜血渗出,因为窒息连眼白都翻了出来,但她在笑,甚至沉迷其中。
声音艰难断续地回道:“嗬嗬……大周是你的,你……就不可能输。”
“萧……萧立渊他可以一直赢,但他能输一次吗?”
“皇位上坐着的是姓周的,都说他萧立渊声望显赫,但武治和文德陛下在前,这天下人心就在我周家!”
“萧立渊他想彻底赢,除了将陛下你毁去,将大周皇室的一切毁去。”
“以前的他有这能力,但他现在还有这个时间吗?”
启明皇帝嘴角染血地松开手,一双眼睛满是阴晴不定,看向不断咳嗽着,还对自己发出邀约的卓姿婵。
卓姿婵比他看得透,萧立渊不可能叛国,他本可以安静的接受一切,但他想要证明自己。
所有才有这十一年来与萧立渊的明暗交锋。
当初那事发生后,萧立渊发现了自己这一点,所以对他处处以忍让为主,将他手中权力逐步拆解分到他手中。
若不是他心急,想要让萧束楚嫁给三皇子,萧立渊不会反抗,若他不是急着成就千古帝王名,萧立渊不会和他兴起权争。
若他不夺镇西军军权,卓姿婵就不会在他的放任下伪造旨意。
那萧立渊就不会打出那一巴掌。
匡天干不死,那江南府内,他亦有优势在身。
那淮南军就不会消失,江南府就不会发生民变,那泰兰国就不会有可乘之机。
所以,归根结底,是自己的急功近利激起了萧立渊的反抗,给了卓姿婵信号。
让他失去了十一年来,大半之功!
启明皇帝抓住卓姿婵的两条腿,眼中暴虐消散,情欲升腾,身形贴近后,看着卓姿婵那满是红润的脸颊,喘息声响。
“若你是男儿身,我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哀嚎声不再,这坤宁宫内满是挠心的呻吟声,不同于上次,没有了死去的鹿,进食的鹰。
有点只是满地血色,还有那横死的太监,宫女!
……
萧家书房内,在萧束楚离去后,萧立渊脸上的笑意收起,一封褶皱的信纸出现在他手中。
若无确切把握,他又如何会让南斗,破浪二军虚晃一枪,不入江南而围杀泰兰王国之人呢?
要知道,民变一起,那死伤者可就以万计了。
他又怎会真个狠心!
火光上燎,将那信纸点燃,只有在其落款处,五个俊秀的字显露。
“匪蝶衣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