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小娟和石军将要接近四只岩羊的时候,那只老岩羊带着另外两只小岩羊远远的跑开了。它们躲在二三十米的地方,回头张望着那只被它们遗弃的小羊。
在石军与受伤的小岩羊相距仅有四五米的时候,我们看到石军向小岩羊投去了什么食物。而小岩羊似乎惊恐地想要跑开,怎奈自己腿部受伤,几次勉强站起又接连跌倒。
我们几人在山顶看着小羊艰难挣扎的样子,个个无比揪心。张浩然嘟囔道:“它们怎么不吃那些饼子呀?快吃呀!吃呀!”
只见石军小心谨慎地挪到小羊跟前蹲下去,查看了一下小羊的伤情,又抬头与马小娟商量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见石军朝着老岩羊的方向投去了一个馒头或者煎饼,抱起小羊就顺着山脚向马家堡村的方向走去。
我们看明白了,石军这是要把小羊带回村子里进行救治。于是大家都纷纷下山,向村子赶去。
当我们火急火燎地赶到马书记家的客厅时,石军和马小娟正在给那只小羊处理受伤的左腿。
马小娟双手按着小羊,使之躺在地上不得动弹,石军一只手握住小羊的左腿,另一只手捏着一团棉花,先是在一碗开水里把这团棉花蘸一蘸,然后再去擦拭小羊的左腿的伤口。而石军的每次擦拭,小羊都会四蹄乱蹬一气。
我见状,向马书记喊道:“马书记,你家有酒精和药棉吗?”
马书记站在他家的厨房门口,为难地说道:“我家哪有那个东西呀!”
我脑子一转,问道:“对了!咱们上次喝酒时不是还剩下半瓶酒吗?把它拿过来,用它给小羊消毒、清洗伤口。”
我看到马书记原本就是黑里透红的脸涨得更加黑红了,听了我的问话却没有作出反应。
马书记夫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瞪了一眼马书记,埋怨地说道:“那样的好酒还能让它留着?他早偷偷喝光了!”
我笑着对马书记说道:“老马,想喝酒跟我说呀。我车上还有不少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拿一瓶酒来先用来消毒,然后就给你喝。”
在我转身往外走时,听见马书记在我身后说道:“那么好的酒,用来给它消毒。你这不是糟塌东西吗?”
在我从车上拿来一瓶酒交给石军时,马书记已经按照石军的安排烧好了一小锅开水,并找了一团棉花在开水里煮了半天。然后,马书记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抽烟。薛梅和张浩然,就按照石军的吩咐一会拿这个,一会递那个,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石军在一个碗里倒进一些酒,又从小锅里用筷子夹出一团棉花,用力把水挤干,夹着这团棉花在碗里用酒浸了浸,慢慢去清洗小羊背上的伤口。这个伤口可是伤得不轻。大家看到小羊的伤口处一块较大的皮肉向外翻着,已经流了不少的血。当石军用筷子夹着的棉球刚刚轻触到它的伤口处时,它就是一阵剧烈的挣扎。马小娟只好用力按住它的身体,配合着石军清洗它的伤口。
一直陪着马书记坐在餐桌旁抽烟的赵志强,突然向马书记问道:“你家总该有胶布吧?”
马书记说道:“胶布?有啊!怎么了?”
赵志强笑着说道:“有就拿来啊!一会给小羊包扎伤口时要用。”
马书记回头看了一眼夫人,马书记夫人扭头就进了他们的卧室,过了一会,她手里拿着一卷塑料胶布走了出来,伸手把胶布递给了赵志强。
赵志强接过胶布,问道:“嫂子,有没有用白布做的那种胶布?”
马书记夫人回答道:“我家就只有这种胶布!没有布做的胶布。”
马志强点点头没有吭声。
石军从小开水锅里捞出一块煮了好久的白布,又捞出一团棉花,把水尽量拧干,放在旁边一个干净的盘子里备用。
大家观望着石军有条不紊的各种操作,都对他施以倾佩的目光。尤其是张浩然,从始至终都极其关切地观察着小羊的表情。就好像躺在地上的受伤的小羊是她的亲人一样,嘴里时不时地吐出一两句“真可怜!太可怜了!”的感叹。
这时候,我对这只受伤的小岩羊仔细观察,发现它的体重最多也就五六公斤,显然它就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幼崽,在随着母亲行动的过程中不慎摔伤。从这点上来说,它是不幸的。但是它又是幸运的,因为它落到了我们手里,它的伤情得到了及时处理,恢复一段时间,应该能康复并重新回到它的队伍中去。
张浩然不失时机的拿着一块煎饼喂到小羊的嘴边,但它坚定地拒绝了,没有丝毫食用的意思。张浩然皱着眉头自语道:“你怎么不吃呀?这可是好东西呀!”
我注意到,小岩羊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充满惊恐,到现在的平淡如水,说明它已经意识到这些人类对它并没有恶意,它的内心可能正在发生着细微的转变。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军给小羊把背上的伤口处理妥当并包扎完毕,都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看他给小羊处理那条受伤的左腿。
薛梅问道:“它的这条腿伤得怎么样?”
石军说道:“这条腿骨折了!得给它用东西固定住一段时间!”
薛梅说:“那怎么处理呀?”
赵志强在外围说道:“用硬纸板卷成个圆形筒子把它的左腿固定起来行不行?”
石军立即赞同。说着,马书记找来了一块硬纸板交给了石军。石军先用蘸了酒的棉花团给小羊在骨折处擦了擦,又把这个硬纸板卷成圆形筒状套在了小羊的腿上,用绳子捆扎结实,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现在只能这样了!”说完,石军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
马小娟也放开了小羊,小羊还是想要站起来,但那条受伤的腿用不上力,它只能在地上原地打圈。张浩然手里拿着一块煎饼几次送到小羊的嘴边,都被它无视了。
这时,马书记说话了。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嘶哑着啜子说道:“其实这种岩羊不能多吃咱们这种馒头和煎饼。因为它们是食草动物,主要是以那些草为主,它们的肠胃对草类食物比较适应。这种馒头和饼子只能作为精饲料偶尔给它们吃一些,吃多了反尔对它们不好。”
张浩然一听,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道:“那怎么办呀?它受伤这么严重,天气又这么冷,如果我们不救治它,让它尽快恢复健康,我保证它肯定活不过明年春天。”
我接过话来说道:“小张妹子,马书记说的有道理,这种馒头和煎饼我们只能暂时缓解一下小羊的饥饿。我们还要想个长远的办法。”
张浩然擦了一把眼泪,看着我问道:“王大哥,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快点说出来,咱们一起努力呀。”
我对马书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还是要请马书记出面才行!”
马书记不解地望着我。张浩然也期待地看向我。
我对马书记说道:“岩羊喜欢吃什么草你们村里的人都知道吧?最起码你和小娟大姐是应该知道的!咱们要发动群众,动员村里身体好的村民,就到附近的山上、沟里,找到这些草,把它们采回来,集中起来,再把它们投放到岩羊可能经常出没的山地上,可以暂时缓解岩羊眼前的困境。”
赵志强立即表示了赞成,说道:“老王的这个办法好!不如我们立刻成立一个岩羊专项保护基金,把村民们采集回来的野草按份量收购,然后按你说的那样投放到山地里。”
我第一个举手赞成,说道:“我同意老赵的提议!我捐款一千元。”
我带了头,赵志强、薛梅也表示各捐款一千元,石军捐款二百元。
张浩然想了想,语出惊人地表示,她捐款一万元。
马书记看着我们一众人等又是要动员全村群众去采集野草,又是出资要干什么专项保护岩羊。就有些不屑地说道:“我看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跟得了神经病一样!那不就是几只岩羊吗?伤就伤了、死就死了,还要拿出钱来专门给它们找草供它们吃。先前还给它用了那么贵的酒给它清洗伤口,真是可惜了了。我怎么看你们对它还比对自己的儿子女儿要亲呢?”
听了马书记的一番话,大家禁不住哄堂大笑。
等大家止住了笑,我对马书记说道:“《道德经.第七章》中说‘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自古以来,天地久久存在,万物生生不息,是因为他们能够容纳万物,接受共生。人生也是如此,社会生活中,每个人都无法离开他人,而单独存在。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为他人留路,就是为自己铺路。”
马书记说道:“你说的那是人之间的道理!这可是个动物啊!”
我说道:“人和动物之间也是这个道理!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古时候,有一位道长,带着道童下山采购。路过一条河流时,道长搬来许多大石头,每走一步,就搬一个石头放在落脚处。道童不解的说:‘我们能过河就行,为什么还要辛苦的铺桥呢?’道长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搬着石头。三个月之后,天气进入寒冬,河水变得冰凉。他们再次下山时,道童惊奇的发现,上次铺的石头旁,堆积了更多的石块,上面也被碎石填充,平整了不少,俨然成了一座石桥。
老话常说:上等人帮人,中等人挤人,下等人踩人。人生的道路从不拥挤,智者总是能够推己及人,为人留路,最终实现共赢。而愚者常常排挤他人,固执狭隘,反而止步不前。真正有格局的人,自己过河了,也不忘为别人铺路,从此人生之路,便会越走越宽,越行越稳。”
众人听了我的一番话,都不言语,而是进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