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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众声势浩大的讨伐下,金海英三人被判了十个月监禁,参与的男生成年的被判了一年,未成年的无罪释放。

这样轻拿轻放的惩罚,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根据h国《刑法》,强奸罪会被判处3年以上有期徒刑,有自首情节、诚恳认罪,是减轻处罚的重要情节。如果取得受害人的谅解,可以缓刑处理。

饶是民众再大的怒气,此事还是就此揭过。

从头到尾,谢与淮三个字都没有出现在任何平台上。

通过此事,苏绵绵在以分享生活视频的公共平台——画布上已经涨粉两百万。

她被封禁了五百年的账号,由总统李在敏亲自发话,解除了封禁。

账号一个视频都没有发布。

苏绵绵退出画布App,点开微聊。

秦淮的头像黯淡,最近一次回消息还是在十天前。

学校里,自那次暴雨后,谢与淮就再没来上课了。

听许秀清说,谢远道高一筹,现在是谢氏集团的代理董事长。谢与淮被谢远折磨的半死不活,最后被外公秦庾给救了。

许秀清还说,谢与淮的外公秦庾很神秘,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能量把谢与淮从谢家救出来。

苏绵绵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恶有恶报。

天雾蒙蒙一片,冬日的仁川,天亮的越来越晚。

今天周日,她穿着厚实的棉服,打车去了仁荷大医院。

顺着之前瞥到的信息,苏绵绵径直走上五楼尽头处的VIp病房。

她停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病床上,男孩儿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精致的妇人没了从前的神采,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肿一片。

“涛儿,你明明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妈妈和你就是匹配不上呢?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生生的把你从我们身边剥离?妈妈没有你,以后该怎么活啊。”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男孩儿抬起瘦的只剩下骨头的手,缓缓抚向女人的脸。

“妈妈,不哭。我离开了,也会化为守护灵守护在妈妈身边的。妈妈一定要记得给我送很多很多的巧克力给我。”

才十来岁的孩子,手背上遍布针眼,有些地方甚至被打的淤血红紫。

“好,妈妈给你送好多好多的巧克力。”

女人哭得不能自已,近乎哽咽。

男孩儿牵着母亲的手,故作坚强的笑着:“妈妈我好饿,妈妈给我买早饭好不好。”

苏绵绵回避到走廊尽头,佯装看窗外的风景。

病房里的女人匆匆离开。

苏绵绵走进病房。

男孩儿现在以化疗杀灭白血病细胞,解除白血病细胞浸润引起的症状为主。

但显而易见的,病情好像快要控制不住了。

“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干净的眼睛清澈见底,像是林间的一汪清泉,生生不息,给人以生的希望。

苏绵绵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在男孩儿枕边。

“谢谢姐姐,姐姐,我叫陈涛。”

男孩儿拿起巧克力,与她相似的眼眸里,泛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看得出来,他的父母很爱他。

他怀里的百家被,不需要很多很多钱,但一定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苏绵绵温柔的笑笑,又走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我姐姐。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礼物。”

苏绵绵停在门口,转身,看到小小的手从枕头下翻找出了一个华美的红盒子。

男孩儿费劲地掰开红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

很大,很亮。

苏绵绵僵住。

“希望姐姐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男孩儿捧着红盒子,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

苏绵绵忽然很想哭。

王杏然这么糟糕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善良又美好的儿子?

她眼睛泛红:“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要。”

“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姐姐买的,本来是送给姐姐做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的。但我等不到那天了,就提前送给姐姐。等我生日那天,姐姐送我一束花好不好?”

苏绵绵没忍心拒绝一个天使的爱。

“好。”

她将长命锁放回荷包,离开病房去找护士做了骨髓配型。

结果出来的很快,高分辨配型匹配成功,苏绵绵可以为陈涛捐献骨髓。

捐献骨髓,其实捐献的是骨髓造血干细胞。

对身体危害较小,骨髓有很强的再生能力,而捐献的骨髓,所占全部骨髓的比重也并不高,捐献完骨髓之后,大约10天,人体即可将损失的造血干细胞补回。

捐献者需要进行体检,苏绵绵因为体重只有八十斤,被护士要求增重到一百斤后再来捐献。

由于陈涛病情恶化迅速,苏绵绵约定最迟在一月十五号完成增重。

她跟着护士回到病房门口,王杏然已经回来了。

苏绵绵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护士报告了喜讯,王杏然喜极而泣,抱着病床上的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我们家涛儿有救了,我们家涛儿有救了!”

女人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怀里的男孩儿视线却定格在门外。

苏绵绵躲在门后阴暗的角落。

她像是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人,只能在寸草不生的荒原流浪。

“妈妈,捐献骨髓会痛吗?”

“会的,所以我们要感谢捐献者,是捐献者给了你一条命。以后涛儿也要做一个像这样善良的人,知道吗?”

“妈妈,其实我知道......”

苏绵绵凑到玻璃窗前,食指笔在唇瓣前。

陈涛转移话题:“我会的,我以后也会成为这样善良的人。”

苏绵绵倚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听着病房里的欢声笑语。

她双手冰冷,放在荷包里,摸到了硬邦邦的盒子。

离开医院时,秦淮发来了消息。

【糖糖,最近我有点忙。消失了这么多天,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你忙你的,没事的。】

【十一月月考我考了第一名。】

谢与淮浑身都是伤,血淋淋地倒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

十一月月考其实是因为苏绵绵没有参加,所以被他拿到了第一。

【好厉害!以后我们可以去同一个大学,一起享受大学生活。】

少年眼里含着笑。

他的小姑娘正在规划他们的未来。

【好。】

【还有不到半个月我们就可以见面啦。你会来吗?】

【当然。】

谢与淮打字的手都在发抖。

他被谢远吊在地下室对着谢晟的遗照暴打了一整夜。

谢远的人到处都在找他,可他还是想去见她。

“与淮,你怎么会被谢远给算计了?”

秦庾从床头翻找出药箱子,递给木板床上的少年。

谢与淮将手机翻面,眸色微暗:“老爷子重病,遗嘱不知道被谢远弄到哪里去了。”

“律师呢?当初那老头立遗嘱的时候,肯定是请了律师来做公证的啊。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被谢远给拿捏了?”

“我也不知道。”

秦庾恨铁不成钢:“与淮,你小时候那么聪明,怎么现在越活越回去了?你忘记你外婆是怎么死的了么?你就甘心被谢远欺压至此?你就甘心把整个谢家产业拱手让给他谢远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与淮蜷缩成一团,捂着脸做哭泣状。

他声音哽咽,瘦弱的像是暴雨中被狂风压倒的小草。

秦庾气急。

他耐住性子,再次询问:“你就一点办法,一点后手也没有留吗?”

谢与淮透过指缝打量。

他脊背微颤,声音愈发无措:“外公,我该怎么办啊。谢远会不会真的杀了我?”

秦庾将少年抱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有外公在呢,外公在这里的。”

#

没有了霸凌者们的校园生活仿若被按下了加速键。

苏绵绵每天过得很充实。

班上的其他同学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怜爱,许秀清每天在她耳畔絮絮叨叨,从早上唠到晚上放学。

苏曼的铺子因为霸凌事件被挖出来后,吸引了大批的网红来打卡。

她的事情再一次上了热搜。

每天天不亮时,家门口就已经排成了长队,临近晚上十一点才能收摊。

为了增重,苏绵绵会特意在晚上十点半再吃一餐。

苏曼没有怀疑,只以为是临近考研,需要多补充些营养。

十二月二十号那天是大四上学期最后一场考试。

谢与淮依旧没来学校。

苏绵绵松了口气,觉得乌云密布的天,都明媚了许多。

十二月二十二号的前一天晚上,秦淮给她发了好多好多消息。

【怎么办,糖糖我好紧张。】

【你会不会嫌弃我丑?】

【我们说好了的,永远不离开。你要是嫌弃我丑,我可以去整容。】

苏绵绵笑的肚子痛。

怎么会有男生这么可爱?

【不会嫌弃的。】

【我感觉我今晚睡不着了。】

【不行,必须得睡。】

【好好好,那我硬睡。】

圆月高挂,谢与淮感受到了少女满满的爱。

为了躲避谢远,两人约定在远郊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谢与淮紧张的一整夜没睡。

他手心全是汗,用逃亡带出来的一点钱买了一件便宜的衬衫。

剩下的钱,他要用来请糖糖喝咖啡馆。

他仔仔细细地规划着每一笔钱的用途,没有给自己留下分毫。

太阳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

苏绵绵打车来到约定地点。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两个蓬松的麻花辫,额前细碎的头发迎风飘,脖颈处围了一个粉色的围巾,一身淡粉色的棉服。

在万物萧条的季节,这抹亮丽的粉色,像是冬日里最娇艳的花朵。

苏绵绵拿着手机,远远地在咖啡馆望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顿住,拿出手机询问。

【你来了么?我们要不然换个地方吧?】

【已经到了,你想去哪儿?我哪里都可以。】

苏绵绵盯着消息,抿唇。

【你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啊。】

【我就在门口站着。】

苏绵绵站在茂密的灌木丛后,不确定地再一次抬头看向咖啡馆的方向。

招牌,的的确确是秦淮给的标准性招牌。

门口,却只站着谢与淮一个人。

苏绵绵笑容收敛,指尖发颤。

手机里的消息源源不断发来。

【糖糖,你来了吗?】

【我穿着白衬衫,黑发。】

【糖糖,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了,秦淮是跟我外公的姓取的名字。我真实名字叫谢与淮。】

......

再多的消息,苏绵绵已经看不下去了。

“砰!”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她再一次望向咖啡馆的方向。

少年白衬衫,黑发,侧颜精致,沐浴在阳光下,像是校园时代被所有人向往成绩优异、性格温柔的学神。

脑海里不同的回忆纠葛。

是每一个午夜,情绪破碎时彼此唯一的陪伴。

是每一次折磨,堕入深渊时永远都在的温暖。

她记得秦淮每一次对她温柔的轻哄。

无论情绪有多么崩溃,他永远都会守在那里,告诉她,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糟糕,他永远永远只会认为她是对的。

即使全世界背叛她,他也只会站在她那一边。

在那段最糟糕的岁月,秦淮,是她深渊里唯一的一抹月光。

可很快,美好的回忆被冲散。

无数恐怖的记忆被填满。

白眼、辱骂、殴打、孤立、折磨、轮奸......

无数次被忽略的细节,此刻疯了似的屠戮她的大脑。

谢与淮,秦淮,原来根本就是一个人。

难怪,

难怪谢与淮无缘无故的染发,

难怪谢与淮穿上了校服,

难怪谢与淮找她补习功课,

难怪谢与淮再也没打过架,

难怪谢与淮想杀了她,

难怪谢与淮消失的时候,秦淮也会消失,

原来秦淮就是谢与淮.......

苏绵绵忽然觉得好冷。

她拢紧衣袖,将围巾又多围了一圈。

可仁川的冬天真的太冷了。

冷的眼泪掉落就结成冰晶,寒彻心骨。

她再次抬头望向谢与淮。

少年似乎很着急,捧着手机不停地在打字。

苏绵绵绝望地闭上双眼。

秦淮对她说话,永远都是温柔又宠溺。

而谢与淮,只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讥讽她。

在她被他一个又一个兄弟给欺辱时,她望见了谢与淮眼里的嘲讽与冷漠,看见了手机里秦淮无微不至的关切。

一滴泪水滑落。

所有的爱意全部消散,顷刻间,只剩下汹涌的恨意。

没有谢与淮,就没有人包庇金海英三人,她也不会这么凄惨。

没有深渊,何来需要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