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浮笙应声，语气不自觉变弱：“我看到幻境里你小时候的经历了……”
甚至她看到的，比君雾池本人知道的还要多。
听到浮笙这么说，君雾池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了住，一动不动。
见君雾池这般反应，浮笙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君雾池在想什么，开口道：“纳兰若曦是漓姐姐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你三岁的时候，她来参加了你生辰宴，你当时还唤她若曦姨姨。后面漓姐姐生病以后，纳兰若曦更是经常来仙盟看望漓姐姐，你也见到过她好几次——这些，都是我通过你的幻境看到的，你真的完全不记得吗？”
即便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百年，但浮笙很清楚童年有应漓在的那段记忆对君雾池意味着什么。
他一定是极为怀念甚至刻骨铭心，所以才会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如果说只是对纳兰若曦的形象有些模糊的话，浮笙还能理解。
但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就实在有些说不通了。
更何况他刚刚从幻境里出来。
“不记得。”君雾池此时已经从怔忡里回过神来，听着浮笙的话，回答道。
闻言，浮笙的眉紧紧蹙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
见浮笙若有所思，君雾池心里动了动，道：“你确定在我幻境里看到了纳兰若曦？该不是浮笙小姐为了晏苏，故意如此说的吧？”
浮笙有些服气了：“我骗你做什么？我又不是傻的，再怎么样，也没必要拿你们两个母亲的关系来做缓和啊，而且，就算你知道了纳兰若曦和你母亲是好朋友，难道你就不跟我们作对了不成？”
只有君雾池知道，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很别扭的，他宁愿浮笙说的是真的，也不愿意她为了晏苏，拿这个幌子来骗他。
此时听到浮笙这么说，他心里安定了下来，唇角勾起道：“那自然不可能。莫说纳兰若曦和本君母亲是朋友，便是亲生姐妹，本君也不会为此退步的。”
“那不就对了。”浮笙对君雾池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如果他这么容易就因为纳兰若曦和应漓的关系就和解的话，那他就不会是君雾池了。
“但你为什么会对纳兰若曦毫无印象？”浮笙还是有些在意这个。
君雾池倒对这点并不关心，不以为意道：“不重要的人，本君向来不多记。”
又装起来了。
浮笙道：“但你刚从幻境里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能忘吗？”
“不知道浮笙小姐在我的幻境里，侧重看到的是什么。”君雾池语气散漫，“但我的幻境，侧重的向来都只是我母亲的事。”
浮笙愣了下，有些没懂君雾池这话的意思。
但很快，君雾池就解释了。
“幻境里的流速是根据幻境者的意识而变化的，浮笙小姐进入了我的幻境，虽然是我的视角，但你我之间，侧重的场景并不一样。你确实目睹了我的经历，但你看到的那些，在我的幻境里，可能就只是一掠而过。”
“真正的我的视角的幻境，是一切有关我母亲的。”
说到这里时，君雾池眸色暗了暗，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我的幻境里一直循环往复的，也只是我母亲死亡的那天而已。”
“……”
听着君雾池的解释，浮笙突然就沉默了。
她理解了君雾池的意思。
幻境里时，她就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些重复的日子，会过得格外的快，就像是浏览时光胶片一样，滑动的非常迅速，有时候几年的时间，也就是一闪而过。
现在她懂了。
原来是幻境察觉到了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自动跳转了。
而关于纳兰若曦和应漓的画面，因为浮笙很是关注，所以每每那个时候，幻境的流速就会慢下来，变得正常。
但对于君雾池而言，他本身在意的，就只有他母亲而已。
每每纳兰若曦和应漓见面的时候，君雾池都在里屋学习，隔音阵将他阻挡在外，那段记忆对他而言是无趣且不重要的，所以在他的溯心界里，可能那些画面是一带而过或者根本就没有出现。
而对于他极为在乎，可以称为心魔的，便是应漓死亡的那天了。
——即在她观看君雾池的整个童年过往的时候，真正的君雾池的意识，可能一直在不断重复着应漓死的那天的记忆。
听懂了君雾池这个解释的时候，浮笙只觉得有些压抑窒息。
她一直以为，她在幻境里看到的，就是君雾池幻境里的情形，区别无非是她的魂体抽离君雾池的身体以后是自己的视角，而君雾池则是他的视角。
原来，就算她进了她的幻境，他们所侧重经历的，也是完全不同的。
她只是经历了一次应漓死亡的那天，便已经不敢回想，甚至有些心理阴影了。
而君雾池，竟是一直一直……都在重演着那天？
“你……”浮笙张了下嘴，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能说溯心界不愧为溯心界。
难怪是会将人永久困于里面，会被心魔杀死的存在。
她想到元修曾经说的，溯心界的难度因人而异，对于没有心魔的人而言，可能最快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而对于有心魔且心魔严重的人，则是直接死在溯心界里也不一定。
和君雾池的溯心界相比，她的溯心界，完完全全就是小儿科的级别。
将浮笙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君雾池的眸光微动，移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生硬：“你应该什么都看到了吧？看到我母亲死亡的那天了？”
见君雾池主动提到这个话题，浮笙的心情也有些沉郁，脑海里不自觉便浮现出幻境里她看到的画面。
应漓死亡的场景历历在目。
各种情绪密密麻麻的交织，像是浸满了潮湿的水后堵塞在心头的棉絮，浮笙从未感觉到在知道一个人的秘密以后，心情会如此沉重，她没有隐瞒，轻轻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