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苏凌萱强大的威慑,持剑弟子悻悻收回佩剑,低头站到一旁,默不作声。
最先对沈逸发难的那名弟子这时上前一步,道:
“师姐,你既然将这人带进秘境,自然是信得过他,但是眼下这情形,不解释清楚他在潭中做了什么,如何让大家信服?”
其余人听了他的话,都一脸赞同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苏凌萱,希望她让沈逸给个交代。
苏凌萱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眼眸含煞,逐一扫过众人的眼睛。
与她视线相触者,或低头,或将脸转到一旁,唯独说话的那名俊朗弟子敢与她长久对视。
“于明峰……”
苏凌萱直呼其名,于明峰却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微微挺起胸膛,丝毫不让地与她对视着,清澈的眼神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秘境名单里没有你弟弟的名字,完全只是因为他战力太低,与旁人毫无关系。”
此话一出,于明峰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眼神闪烁不定,目中炽热稍减,有些不自然地笑问道:
“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凌萱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道:
“少卖弄你那点小聪明……”
于明峰面色阵青阵白,又由白转红,活像只煮熟的大虾,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凌萱转向沈逸,一脸歉然道:
“师弟师妹们少不经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沈逸默然点头,细细打量几人一番。
少男少女皆身姿挺拔,容貌出众,身上的气息波动不弱,只是那稍显稚嫩的脸庞和纯净目光,怎么看都是未经世事的模样。
沈逸心中失笑,暗自感慨一声,再无计较之意。
众人沉寂片刻,苏凌萱率先打破沉默,道:
“此地确是‘死寂峡’,刘霖没有说错。”
刘霖眼神顿时一亮,忙道:
“师姐你也看过《葵水杂记》?”
苏凌萱一怔,好奇地打量他一眼,刘霖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苏凌萱摇头,道:
“藏书阁我不常去,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本典籍,不过关于此地的记载确是无误的。”
“家师曾言,这死寂峡多年以前确实在秘境地图上有过标注,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抹除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这番话时,苏凌萱面色平静,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并非不知这死寂峡从地图上被抹除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段历史过于憋屈而难以启齿。
那时还是秘境探索的最初期,刚取得“一流宗门”之名的葵水宗先人意气风发,低估了秘境中的危险。
一支小队孤军向北深入,途经此地,恰逢峡谷中霞光满天,神瑞非凡,众人皆以为此地将有异宝出世。
奈何谷外聚集了海量妖兽,几人力量不足,无法靠近,只得归宗求援。
很快,大批葵水宗弟子进入秘境,直奔此地而来,与谷外徘徊的妖兽展开激烈厮杀,意图伺机冲入谷中。
然而,灵智未开的兽群却仿佛知晓葵水宗先人的意图,硬是没让任何一人进入谷地。
厮杀迁延日久,谷外堆满了妖兽尸体,鲜血浸入地下数寸之深,葵水宗也有数百人陨落在此。
随时间推移,谷中霞瑞愈发耀目,灿烂辉光如云水流淌,覆盖了整个峡谷上空,见过此地异状之人都不会怀疑谷中将有不世异宝出土。
可谷外兽群却仿佛无穷无尽,始终阻拦着葵水宗前进的脚步。
此事惊动了宗门高层,两位七境长老携数十位六境高手前来,随行的还有上千境界不一的弟子,浩浩荡荡的修行者大军最终成功攻入谷内。
与谷外一样,狭长的谷内挤满了妖兽,实力却要比谷外更胜一筹,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攻至峡谷深处,忽地风卷沙急,天穹上的灿金云霞中降下一道粗壮的光柱,落在峡谷更深处。
宏大磅礴的气息勃然而发,心悸的感觉如潮水般漫过众人心头,仿佛将有天大祸事临头。
经验老道的诸位长老这才明白,这哪是异宝出世的征兆,分明是一尊妖兽王者在进阶!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峡谷深处接连升起数十道强横气息,其中最强的一道,比之两位带队的七境长老还要强上不少。
更惨烈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此战终末,葵水宗唯一一位八境老祖出山,将那绝世大妖斩落,参战的六七境长老尽数殒命,门人死伤两千余。
此役被引为宗门耻辱,就此成为禁忌,逐渐淹没在历史之中,死寂峡也被从秘境地图中抹除,秘境西北边缘就此少有人往。
这段辛秘,苏凌萱全都是从师尊林茹雪的口述中得知,而当年殒命的两位七境长老,其中之一正是林茹雪的师尊。
往事不堪回首,以往每次想起,苏凌萱都不禁为之唏嘘。
不过这次,她却想的是另外一事。
死寂峡从地图中被抹除,传送阵相应的锚点理应也被拆除,知晓此事之人应当少之又少。
暗中下手者,将众人传至这无人知晓的荒僻之地,所图为何?
苏凌萱脸色忽地难看起来,正欲开口,接着便听到了沈逸的怒喝声。
“小心!”
密集的破空声响彻峡谷,乌黑箭矢如雨一般铺天盖地地射来,锐利的箭尖上还闪动着点点妖异色彩,怪诞而瘆人。
初时的一霎慌乱过后,众人都纷纷拔剑守御,金铁交击的脆响密密地连成一片,片刻前还死寂无声的峡谷瞬间响动四起,层层叠加的回音令人失去了方位感,分不清远近。
忽地,一名弟子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下了。
在这音涌如浪的谷中,这声闷哼与到倒下的响动全然没人察觉。
恰巧沈逸侧身让过一波箭矢,眼角余光瞥见了倒地的那弟子。
沈逸来不及细思,本能驱使下一个闪身那弟子身旁,挥剑搅落数枝射向他的箭矢,弯腰将他拉了起来。
这弟子手臂中箭,入肉数分,伤势不重,却已陷入昏迷之中。
沈逸心感不妙,撕开他手臂上的衣袖,只见利矢入肉处流出了黑色腐血,整条手臂都成了深褐色,且还不断向上侵蚀,他的脖颈处已现出一抹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