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淬炼,鼎中湖水只剩下原本的五分之二,凝练出的造化神水水团足有两拳之大。
许久以来,沈逸的元力精纯程度始终难以越过一二等之间的屏障,有此物在手,他确信,必定能将其提升至一等空灵境。
他翻手将青鼎收好,长身而起,从床榻下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姑娘深夜到访,想必有要事,请上来一叙!”
听到沈逸的声音,苏凌萱心中些许忐忑就此平复,对身旁赵颜叮嘱一声,纵身一跃便上了顶层。
楼外,赵颜仰头张望一眼,瘪了瘪嘴,转身离去。
屋内,苏凌萱坐定,沈逸左手从茶几上取过一只紫砂杯,右手提起茶壶,青焰霎时从壶底冒出,顷刻间便将壶中茶水烧沸。
淡色茶汤顺着壶口流到桌上的紫砂杯中,清香之气扑鼻而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即便沈逸不懂茶道,也不由赞叹一声“好茶”。
但苏凌萱对此却反应寥寥,从坐下的一刻起,便藏了满腹心事,以至沈逸呼唤了她两声才回过神来。
“苏姑娘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苏凌萱似不敢看他,伸手在桌上把着茶杯,视线盯着杯里的茶汤,犹豫着说道:
“凌萱深夜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沈逸见她脸色有异,不由一愣,说道:
“姑娘大可直言,若是力所能及之事,在下自然不会推辞。”
苏凌萱一咬牙,也不管旁的了,直接说道:
“深夜搅扰,是想请沈道友明日与我同行,进入入葵水宗秘境。”
“师尊她老人家如今坐镇秘境内,不便离开,所以想请你一同前往,为她看伤。”
沈逸心头蓦地一震,旋即大喜,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平静,视线看向别处,故意顿了片刻后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姑娘走一趟。”
苏凌萱忐忑的神情瞬间化开,微微有些激动,冷淡的眼眸绽放出惊人色彩,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回来前,她已见过了徐子路,从他口中知晓了白天沈逸被人阻拦之事。
她心中本就有亏欠之感,如今又请求沈逸以身涉险,尤其沈逸还一口答应下来,更令她觉得歉疚。
苏凌萱猛地起身,郑重而诚挚地抱拳,道:
“多谢!”
沈逸也微笑起身,道:
“姑娘客气了。”
“大恩不言谢,事不宜迟,凌萱还得做些安排,先行告辞!”
“姑娘请便。”
送走苏凌萱,沈逸喜不自胜,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早先徐子路率众从秘境归来时,他恰巧瞥见一名弟子后背的竹筐中装着一只醴蚤,那是他急需之物。
不巧的是,那醴蚤离开寄主太久,已死去多时,体内精血失去了效用。
他正苦恼不知如何进入葵水秘境,没成想夜里就得到了好消息,如此巧合,令他都有些难以置信。
只是秘境内正是妖兽作乱之时,进入其中确要万分小心,免得到头来药引未取到,反把自己性命搭进去。
这一趟,沈逸预感绝不会平静。
他坐回床上,不再凝练造化神水,运行功法将元力补足后也没有继续修炼,就这般静坐着,养精蓄锐,直至东方天色微白。
清脆的鸟鸣断续入耳,初阳借着窗棂的空隙,将温和的光线疏疏落落地撒满半个屋子。
楼外,赵颜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仰起小脸站定,高声喊道:
“快起床了!师姐让我来带你过去!”
打坐中的沈逸猛地睁开双眼,目中有精光闪过,经过半夜的休整,他已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
沈逸出了小楼,跟随赵颜穿林跨峰,充分领略了一番葵水宗的景致,最后来到东南角的一面巨大石壁前。
岩壁表面光滑如镜,通体泛着淡淡的青蓝色,将紧邻的水潭映在其上,宛如神兵利器留下的切痕。
水潭“咕咕”地冒着泡,升腾的水雾渗着冷意,与穿林而过的细碎晨光混杂,好似冬日清晨哈出的一口气。
这是一口寒潭,与怪石嶙峋的潭岸相连处,结着苍白色的厚冰,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蜇人的冰气,但潭中心却如滚泉般沸腾着,不知温度几何。
围绕潭边站了四五十人,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目光和注意却都放在翻腾的潭面上。
四通八达的林间小道上,仍不断有弟子赶来,人流熙攘,人声渐沸。
沈逸刚穿过小道,苏凌萱便注意到了他,快步向他走来,在她身后,徐子路也朝他挥手示意,似因统御弟子的缘故,打过招呼后就转过身去,并未靠近。
苏凌萱来到近前,看了眼昏昏欲睡的赵颜,连声抱歉,道:
“秘境妖兽作乱,唯有特定时间才能最大限度避开兽群,出发时间确实有些仓促。”
沈逸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自恒道宗遗迹回来,沈逸发觉苏凌萱似乎有了变化,言语间愈发客气,与原本的清冷漠然反差巨大。
沈逸尤自思忖之际,耳边忽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哼,区区三境小修,也妄想入我葵水秘境,自不量力!”
沈逸双眉一挑,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林荫道上走来三人,当先一人身着墨蓝色长袍,正面色不善地盯着沈逸。
其身后一男一女,亦是长老模样,皆神色阴沉,带着敌意。
沈逸心中纳闷,不断回想入宗以来见过的人,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这三人,怎地对自己敌意如此之大?
“进入秘境的资格,还轮不到郝长老置喙。”
苏凌萱神色漠然地望着来人,声音冷冽,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客气,也见不到半点弟子对于长老的尊敬。
“放肆!”
郝东城身后的另一长老疾声呵斥,她上前一步,指着苏凌萱喝道:
“好你个苏凌萱,真是胆大妄为,愈发没有规矩了,竟敢用这种语气跟长老说话!”
苏凌萱眼神发冷,扫了她一眼,淡道:
“三位长老不在西山苑阵法中枢驻守,跑到这秘境入口,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怕是逃不掉。”
郝东城身后两人顿时色变,气势被压了一头,一时未有言语,只能冷哼一声。
郝东城却怡然不惧,“嘿”了一声,玩味地打量着沈逸,悠闲地说道:
“老夫到此,自然是奉命而来,你大可去刑罚殿告。”
“只是这微末小修能否抵得住这寒潭的侵袭,那可就不好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