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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蓉漂亮的眸子里闪过片刻的挣扎,终是狠下心肠,放开郑芯,上前挽住丈夫的手臂,开口劝道:“泰安,两个孩子也是没缘分的,说来也怪我们,思想做派老旧了些,现在都是新社会了,都不时兴什么娃娃亲了,年轻人都是要自由恋爱的,感情到了,婚事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郑泰安思想古板,并不认同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认为豪门联姻才是寻常,正欲开口,秦蓉却找了个无人看见的死角处狠狠掐了郑泰安胳膊内侧的软肉,用眼神示意郑泰安顾及郑芯。

郑泰安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了哭的肝肠寸断的郑芯,难免有些心疼。

两人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心有灵犀。

秦蓉都能想到的事,郑泰安只需要一点拨,就能立刻心领神会。

郑泰安先是下意识地看向郑媗,乖巧安静的小姑娘就现在人群中,眼眶微红,显然是委屈极了,他那一瞬间有些心软,愧疚地不知如何开口。

“爸爸!”

正好此时,郑芯可怜巴巴的声音让他压下了内心的愧疚,重新冷下了心肠。

郑泰安阖上眼眸,复又睁开,显然已经有了最后的取舍,他再次看向郑媗,面无表情地征求她的意见,向来犀利的眼睛布满疲惫:“媗媗,你是当事人,你怎么看?”

郑泰安很清楚,郑媗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受害人,他本该为郑媗撑腰,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郑家和顾家多年利益捆绑,涉及的方面太多,一旦撕破脸皮决裂,后果只会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便宜。

芯儿虽非他的亲生女儿,但是他从小养到大的,疼爱了多年,早已无异于亲女,她既和顾时宴两情相悦,不如成人之美,也算他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正好也可延续顾郑两家的情谊。

只是媗媗,只能暂且委屈她。

顾时宴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不如早日退婚,既成全了芯儿,也避免了婚后的不幸。

日后,他会补偿她的。

郑媗闻言,尚未熄灭的孺慕之心再次支离破碎,心疼得近乎麻木。

从秦蓉开口说话到郑泰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愧疚,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只是,她还是想再赌一把。

不曾想,还是输了。

从郑泰安亲近地唤她媗媗,再到他开口问她如何看待的时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郑媗知道,郑泰安再一次放弃了她,选择了郑芯。

他让她说话,是想让她亲口否决这门婚事,而非不依不饶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此时此刻,郑媗莫名想叛逆一回:“如果我很喜欢顾时宴,宁死也不肯退婚呢?”

“……”

那一瞬间,场面很寂静。

留下来看戏的宾客们觉得最有意思的场面来了,想继续看事态如何发展,权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郑媗紧紧盯着每一个人。

郑泰安没有说话,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秦蓉面色僵硬,压抑着怒火,碍于面子不好发出来。

郑芯有些失望,还有嫉恨,理智却很清楚,此刻她才是最不应该开口的那一个人。

顾时宴的表情很奇怪,没有愤怒、没有开心、更没有厌恶,整个人都神游天外,仿佛不知今夕何夕。

良久后,才堪堪回神。

只要郑媗不愿,这婚就退不了。

顾时宴低垂眉眼,看不清神色,只听到他略显无奈地说:“郑媗,退婚吧,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知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的。”

郑媗面无表情:“说完了吗?”

顾时宴顿了一下,他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会有些残忍:“世间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你会……”

遇见更适合自己的,或许我们更适合做朋友,而不是爱人。

“顾时宴!”郑钧率先忍耐不住,直接打断了顾时宴后面的话。

他奋力挣扎着,又想动手,郑泰安直接示意保安把他拖出去。

郑媗当做没听见没看见,转头问郑泰安和秦蓉:“爸,妈,你们支持我吗?”

秦蓉率先开口,语气温柔,隐约带着责怪:“郑媗,你还小,不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只会令人感到煎熬、度日如年,与其日后这般痛苦,不如绝了根源,以后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又是这副说辞!

郑媗垂眸,懒得再听秦蓉啰嗦,等人停下,急忙开口:“爸,你也是如此认为吗?”

郑泰安陷入两难的境地,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做不到昧着良心让郑媗退婚,更无法看着宠爱了十八年的郑芯此生爱而不得。

郑媗觉得,没必要了。

人心一旦偏了,就偏不回来了。

她又何必为了争一口气而激起众怒,回去家里还要处理任性过后的烂摊子,她很累,不想更累了。

郑媗眼神很淡,很平静:“方才只是开了个玩笑,不要当真。我同意退婚,此生与顾时宴各自嫁娶,再无干系。”

郑媗转身,面对着看戏的宾客,十分真诚:“感谢众位今日莅临,女儿家的私事,让各位看笑话了,我与顾公子交情浅陋,断无成婚之可能。再来,娃娃亲本就是两位老人家闲聊时无意提起的趣事,当不得真,倘若爷爷在天有灵,想必不愿我陷入一场错误的婚姻。最后,郑媗有一事相求,我与郑芯年轻不经事,如若行差踏错,请各位诸多包涵,如此,郑媗感激不尽。”

郑媗诚恳地鞠了个躬,便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

“媗媗!”

郑泰安有心唤住她,却碍于满堂宾客还要他善后,如何拦住他们的口,保住郑家和两个女儿的颜面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郑媗受的委屈,他们会补偿她的。

至于退婚的后果,顾时宴必须担全部责任。

有胆子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好事。

郑媗不知道,顾时宴深沉的目光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温柔的目光隐含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对不起,你值得更好的……

他们的开始本就是一个错误,也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一场欺骗。

“时宴哥哥,我们会一直像这样吗?你会你一直喜欢我吗?”

“会的,郑媗,你相信我,此生此世,我只会爱你一个女人,我不会辜负你的。”

“时宴哥哥,你真好。”

对不起,他食言了!

——

郑媗不紧不慢地走出了酒店,直到水滴砸在脚下,她才后知后觉般,用手触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六年了,她早就认清了现实,不是吗?

为什么总是不死心呢?

为什么总以为终有一日他们会看见她的存在呢?

事实证明,不会。

忽视你的人只会一直忽视你。

尤其是,当忽视已经成了习惯之后,很难再改掉了。

郑媗,他们的眼中心中,都没有你。

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