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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清姐妹将两名孕妇半搀半抱,小心翼翼,慢慢的送到地面小院中,唯恐动了胎气。

然后双英出手稳住她们情况,让段致远令人准备生产所需的热水、干净的脸盆、尿布、毛巾、褥子及包宝宝的包被等物,双清则在小院附近房间翻找出几套旧被褥,拿来小院中,在废弃的房间里找到一处可避风雨的地方,略略收拾一下,垫在地下,然后让孕妇躺在上面。

治病接生非她所长,她跟姐姐打了声招呼,便跟刚刚抱着小婴儿进来放在地铺上的殷利亨一起转身离开,再次进入水牢,去解救剩下的袁家之人。

那铁笼虽然在普通人眼中甚是牢固,但是在双清面前,却比纸张豆腐坚固不了多少。

袁家众人与胡家护院,只见到她娇俏曼妙的身影,如花间蝴蝶般在水牢中四下闪烁,身影过处,嗤嗤连续轻响声中,一个个铁笼如西瓜般被轻轻松松的破开。段致远、殷利亨带着胡家之人,将袁家之人一个个扶出铁笼,搀扶上地面小院中。

此时,天已大亮,正是早餐时间。胡家上下皆罕见的没有起床现身。

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因为是半夜时分,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而双清所施放出的″地狱天堂″又是无影无形,慢性发作的毒药。胡家老少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酸软困乏无力,头晕目眩,还有点鼻塞打喷嚏,难以起身。

由于各人都是在各自家中卧室里,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情况,所以都以为只有自己可能是夜晚着凉,引起的不适。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就都高卧不起。

于是整个胡家,在早上这个本来应该热闹的饭点,却诡异的安静的不像话。

双清姐妹正忙的焦头烂额,却是没有功夫去在意胡家的异常。

双英在为孕妇接生。

双清与段致远、殷利亨等人一起,将袁家众人从地牢中一个个救出。

同时再令人将小院中另外几间破败的房间,简单打扫整理一下。在地上铺上褥子,打了一个大地铺。将袁家众人分男女暂时安顿了下来。

地方虽然简陋,破败了一点。但比起昏暗,潮湿,阴冷拥挤的地下水牢,却不谛于天堂与地狱的区别了。

双清与殷利亨都通医理,正忙着帮袁家众人,有皮外伤流血肿胀的,敷金疮药包扎止疼止血消肿,没伤体力不支的,段致远便利用手中权利,令胡家下人生火烧水煮面,让袁家众人先吃点热乎乎的面汤,祛祛寒,压压饥饿。又令人在胡家库房里找出干净衣衫,为众人换下湿漉漉的破旧衣衫,再简单将身上擦洗一下。再换上干净衣裳。待一切停当,已经是吃午饭时分。而那十几名胡家护院下人忙的累的像狗一般,连想偷个懒歇一下的功夫都没有。

段致远令胡家下人,煮了几大锅米饭,蒸了几屉包子馒头,熬了一大锅浓浓的鸡汤,给产妇及袁家众人补补身体。

不过,段致远却心中疑惑,胡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作为一家之主的胡大少那边却一直全无动静?那些胡家人也没见现身,他们都去哪里了?

那两名孕妇在双英帮助之下,都顺利的产下了婴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虽然不算强壮,但是还算健康。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孩子的父母对双英姐妹那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此时,胡家下人搬来桌椅板凳,摆上饭菜,当下双英姐妹与段致远一齐招呼能行动的众人坐下吃饭,喝汤。而不能行动的,则将饭菜送进了房间里。

袁老爷子最后一个上来。他颤颤巍巍的拉着殷利亨的手,坐在靠近院角处的一处饭桌旁,亲热的不行,一边吃饭,一边一直在问长问短。

殷利亨似乎与他极为熟悉,也是笑容满脸的与老爷子谈笑风生,全无避忌。就连他一时大意,被库尔德逊所擒,险些丧命的事也说了出来。

当袁老爷子听到,殷利亨为了维护,被库尔德逊所抓的无辜少女,而被废了丹田与修为,又被锁困于铁笼中时,顿时又怒又怕,又是担心。虽然已经事过境迁,但还是忍不住怒道:“这库尔德逊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么禽兽不如的家伙,是怎么当上大祭司的?对了,殷六爷,你身上的伤好些没有?武功恢复了吗?那混蛋祭司又是怎么会大发善心,放了你出来的?”

殷利亨微微一笑,又将双英姐妹如何救了自己的经过,详述了一下。有些事是他经历的,有些事是双英姐妹告诉他的。末了苦笑道:“他可不会发什么善心,他是恶贯满盈,自作自受。一辈子假借河神之名敛财害命,便被双清姐妹和她们的朋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假借河神之名,将他除了去。否则你我哪里还有机会见面?恐怕你我要到阴司才能重聚了!”

袁老爷子听到这些,也是为殷利亨感到后怕,同时也感到幸运:“殷六爷,这还真的是好人有好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正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那大祭司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当有此报!而六爷你因为救人而身陷囹圄,武功尽失,生死一线间,上天便安排了昝家二位小姐,前来搭救。不仅助你脱困,还帮你恢复了武功。”

殷利亨呵呵一笑:“老爷子,确实是好人有好报。那也是你我平时多行善事,才有今天的福报。”

二人正说的高兴,段致远却满脸担心的走了过来,向殷利亨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低声道:“久闻中原有个武当派,武当诸侠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在下也曾慕名前往武当山,以求拜会一面。只是缘悭一面,在紫霄宫,有贵派道长告知在下,诸位侠行天下,萍踪无定,也不知道何时归来。在下只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见到了殷六侠尊颜。”

殷利亨起身抱拳回了一礼,微微一笑:“段爷言重了!区区虚名,何足挂齿?倒教段爷见笑了!”

段致远正欲说话,却见双英姐妹并肩走了过来,双清双眉微挑,嫣然一笑:“段大爷,你明明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却偏偏假惺惺的与殷六哥客气。你累不累啊?”

殷利亨闻言不由一愣,疑惑的道:“哦?不知道段先生心中有何疑问?不妨说出来听听?”

段致远微微迟疑了一下,方神色凝重的道:“我们在胡家后院如此明目张胆的疗伤吃饭,那胡大少万一带人杀了过来,那该怎么办?还有,这都中午了,胡家之人怎么便似聋了瞎了一般,既不见做饭,也不见他们四下走动?殷六侠可知这是为何?”

殷利亨淡淡道:“哦!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中间的关窍,还要问双清妹妹才能知道。”

双清见到段致远看着自己,不由嘻嘻一笑,满脸戏谑的笑道:“段大爷,我这个恶毒的小妖女说的话,可信么?”

段致远老脸一红,尴尬的一笑,讪讪笑道:“昝二姑娘说笑了!在下之前对姑娘多有误会,这半天见到二位姑娘所作所为,方知是在下有眼无珠,错怪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双清见到他如此爽快的承认自己的不是,倒是有些意外。不过经过这半天的相处,双清也算是对他性格为人有所了解,况且她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又岂会真的认真计较?

当下嘻嘻一笑,摆了摆手,认真的道:“段先生言重了!段先生胸怀磊落,义薄云天,倒是小女子冒犯了!不过,段先生心中的怀疑顾虑,大可不必。胡家上下包括胡家大少在内,别说今天不会杀过来,以后也不会来了。兴师问罪?呵呵!下辈子吧!”

这一下,不光段致远先前的满腹疑惑没有解答,此时又添了新的疑问,就连旁边的袁老爷子都是满脸疑惑,二人同时问道:“啊?为什么啊?”

双清原本是满脸笑容,温柔可爱,此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殓,变的神色冰冷道:“胡家人该死!胡大少与三少更加该死一万次!以他们犯下的这滔天大罪,便是将他们凌迟处死一万次,都难赎他们对黄家、袁家所犯之罪!”

袁老爷子在胡家灭了黄家之后,刚刚得知这个噩耗,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胡家之人抓进了水牢,所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并不知道胡家之人将黄家人尸骨混入陶土,制作了陶瓷制品。

段致远也不知道个中详情,只从双清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个大概。

此时此刻听到她语气森然冰冷,便也神色严肃庄重的道:“昝二姑娘,这倒底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即令胡家大少三少该死,但祸不及家人,胡家下人即令参与了这事,那也是上命难违,难道不能放那些无辜之人一马?”

“呵呵!哈哈哈!好一个无辜之人!那些枉死的黄家无辜妇孺,谁又来放他们一马?!”

双清与素来冷静睿智温和的双英听到“无辜之人\\\"四字,同时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与怒火,顿时怒及反笑起来。

这一笑,令段致远与袁家众人都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却还是感受到二人笑声中的悲凉与愤怒,大家想到黄家人的惨死,都禁不住心中慽凄然。

段致远沉默了半晌,方轻声道:“二位姑娘,报歉!这事倒底什么情况?还请二位告知在下。”

双清冷冷道:“什么情况?好!我就告诉你什么情况!”

她仰天长长吸了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整理了一下纷乱思绪,方缓缓开口道:“段先生,报歉,小女子适才太过激动,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包涵一二。实不相瞒,当我们刚刚知道这事时,真恨不得马上抓住胡辙那个王八蛋,一口咬死他!你是没看到,吴老太太抱着小虎娃尸骨烧铸的陶罐,哭的那个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样子,那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直没说话的殷利亨此时深深的叹了口气,接过了话茬,声音低沉的道:“嗯,确实。当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我们在酒楼与朋友话别,回旅店时,在路上听到隐约的哭泣声,便循声而去......”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遍。

当袁、段众人听到吴老太太抱着一个小陶罐,泪流满面的喊着小虎娃时,袁家上下都是认识那个天真活泼懂事的小虎娃的。

即令是段致远,也曾经见过两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七天前,那次段致远有事上街,在一个卖糖人儿的摊位前,两岁多的小虎娃,见到他,马上就拿着养母黄七姑刚刚给他买的小糖人,晃着两条小短腿,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开心亲热的扑到他怀里。将糖人儿一个劲的往他口中塞。同时甜甜的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段致远一想到这个场面,心里莫名像刀扎一样难受。才分开短短的七天呐。那个可爱的两岁孩子与自己便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期,更落的个尸骨无存。

在场众人皆沉默了。为这个孩子及黄家上下的惨死而悲哀,愤怒。也为胡家人的歹毒残忍、高高在上,而无能为力。

段志远沉默悲伤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失声惊呼道:“诶?诶诶?你刚刚说,胡大少他们别说今天过不来,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过来了?那是什么意思?”

双清冷哼一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段致远更加不明白了,但是见到她语气有点冷,便不敢再去问她,转头看向比较好脾气的双英,问她道:“昝大小姐,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双英看了下妹妹,不由苦笑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宠溺的揉揉妹妹披在肩头的秀发,却突然见到她双眸一眯,她马上缩手,摇头一笑,叹气道:“丫头,你啥都好,就是脾气不好。你这脾气呀,不改一改。当心到时候没人要。”

她说完这话,便转头看向段致远。歉然一笑:“段先生,舍妹都是被小女子宠坏了。脾气不好,让你见笑了。”

她刚说到这话,见双清眯着双目看向自己。便向妹妹笑笑。向她丢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又转头看向段致远。沉声道:“段先生,实不相瞒。舍妹在胡家上下已经下了剧毒。胡家人虽不会死,却会生不如死。此毒名为地狱天堂。那是舍妹精心调配而成。除了舍妹,天下无人可解。这也算是对胡家歹毒心肠的一种报应吧。具体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免得遭受池鱼之殃。可能你要问,为什么你与袁家和身边的人没有中毒?那是因为我们发现你们都是自己人。而那几个胡家人因为尚算听话懂事。而且现在也正是用人之时。所以我妹妹便替你们解了毒。你也不要奇怪,以我妹妹下毒的能力。想要神不知不觉的下毒解毒。不被你们发现,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段致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过了一会儿方才惊呼道:“昝大小姐,你医术无双。令妹却毒术无敌。更兼武功,独步天下。你二人双剑合璧。试问天下,何人能敌?”

双英微微一笑,想到了胡桃坡发生的一幕。便正色道:“天下无敌?呵呵,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天下有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的?段先生可不要乱说。”

双英自知,自己姐妹二人武功不弱。但还没自大到自认为天下无敌的地步。

此时段致远与袁家众人方才明白。为何双英姐妹如此淡定,胡家之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的原因。不由对她二人又是佩服,又是敬畏。也是明白为何堂堂武当派,大名鼎鼎的殷六侠也对她们言听计从,恭敬有加。

他们却不知道。殷利亨之所以对她们恭敬有加,言听计从,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五哥张翠山的关系。只是事关张翠山生死安危,他们不好说出来罢了。

段致远微微低头沉吟半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蓦然抬头看看双英姐妹道:“胡家兄弟犯下如此大罪,死有余辜。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说他们了。但是胡家其他的人,就算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吧?能不能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他们一马?”

双英姐妹一起摇头,双英正色道:“段先生,并非我姐妹要驳你面子。实在你是不知道其中缘由。胡家上下哪怕有一个人心怀善念,为那帮可怜的孩子。说一句好话。那些孩子们也就不会被毒杀了。你想想孩子们还不到十岁大小。正是无忧无虑,童真可爱的年纪。他们何曾有心去害别人?他们又造了什么孽,该受到如此对待?十多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就这么被胡家残忍的毒杀。难道他们不无辜,不可怜?为什么就没有人怜悯一下,为他们求得一命?难道他们就该死,胡家人就该活?难道正如民间所说那样,行善积德,全家死光,作恶多端。福寿无疆,富贵满堂?!”

段致远原本因为身在胡家多年,胡家上下对他也颇为尊重,客气,他对胡家之人还是有感情的。他原本想着胡家下人,没什么大错,想要救下他们。但没想到还有毒杀幼童这档事。

他此时听到双英这般灵魂拷问,也是不由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他无力的叹了口气。软软的坐到了身后的凳子上。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胡家的这些破事我也懒得理会了。该咋咋的。今日之后我便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双清见到他这般落寞寂寥的样子。不由嗤笑道:“亏你还是段氏子弟,幼习礼教,饱读诗书。连君子达者兼济天下,贫者独善其身。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吗?你不是仰慕武当诸侠么?你空有一身高明的武功,难道就不能快意恩仇?学武当诸侠一般。为天下弱者,不平之事出一份力?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