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一点在于,对方并没有那么多海船。
若非如此,王赞只怕得想办法早早逃了。
王赞对己方的认知很清楚,登陆作战,他暂时不是对方的对手。
只能收缩势力,以期后面主力大军跟进。
可论起海战的话,他有信心让公孙度出不了港口。
毕竟,公孙度可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海军,撑死了千余人三四十条船罢了。
整个海湾那么大,藏几十条船还不是轻而易举。
现在对方的船队可都是躲着他的,短时间内,王赞拿这支船队也没什么办法。
找都找不到,更别提击败了!
现在的情况很明了,他只要能将公孙度拖住,那很大程度上便意味着胜利。
唐山一伙儿‘黄巾军’可正在赶来的路上哩。
而公孙度等辽东之人并不知道这些,也绝不会想到,冀州黄巾会直接北上辽东。
只是每每想到这茬,王赞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战功就这么从自己手中溜走。
这感觉可真难受,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让第二曲的人都回来吧。”
“收缩防守,我得亲自去会会他,老朋友见面,怎么也给给他个惊喜不是。”
王赞一指桌上地图,目光看向左右,“其他五曲,在沓县这个角的海湾处设防(大连湾)。”
“只要截断了这里,我军便能与公孙度达成战场上的僵持之局。”
“有机会便分散开,化整为零,以小股部队的形式,沿途清理本地世家豪族。”
“郡守大人说,东莱郡的青壮大都从了军,现在正却一些种地的青壮。”
“所以,将他们都抓回来,给咱们种地。郡内已经开出了价钱,世家豪族的俘虏…多多益善!”
众将心中狂喜,缴获7成归个人所有不提,那些俘虏又将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有钱赚,自然动力十足。
“喏!谨遵将军之令!”众将抱拳大声回道。
对手是公孙度,王赞还是有点不放心。
众将退下,两个身材瘦削的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两人一身黑衣,虽然身形瘦弱,但眼神锐利如鹰隼。
见过这双眼睛的人,无不心底发寒。
这两人一路跟随自己纵横胶东半岛与辽东半岛之间,能力十分不错,他用的也非常顺手。
回避掉两人的目光,王赞起身迎接,“两位,还请就座。”
两人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目光依旧直愣愣的盯着王赞。
他们性格本就如此,王赞对此见怪不怪。
相反,他特别喜欢这样的死士。
这两人本是张佐派来保护他的,其又名黑衣卫。
一路征战,王赞渐渐发现了两人的不凡。
他们不仅擅长刺杀与保护,最擅长的还是刺探情报。
王赞慢悠悠的抬起头直视两人,目光透出与两人一般无二的光芒。
“吾需要尔等去办一件事,去沓县找一个名叫公孙度的人。”
“想办法,杀了他!”
顿了顿,王赞继续道,“有没有问题?”
两名黑衣卫点点头,随即起身离开,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的字典里,可没有失败一说。
若是失败了,那只代表一件事。
他们死了。
既然正面打不过,那不如玩点阴的。
在王赞的字典里,可没有什么惺惺相惜一说。
这是战场,代表的是双方立场,可容不下丝毫友谊。
只要能获得胜利,一切的阴谋手段,他都乐意使用。
看着两人消瘦却挺拔的背影,王赞心里一阵悲伤。
嘴中喃喃自语,“胜者,即是正义。而吾,始终站在正义的一边。”
“公孙度,希望你能活下来吧!”
沓县县衙今个分外喧嚣。
原因无他,县长得罪了公孙度,逃命去了。
暗地里,类似于县长被公孙度杀死的流言传的满天飞,县内人心惶惶。
整个沓县如今群龙无首,公孙度带兵入城,轻松接管了防务。
本县的地头蛇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到场的人,已不足往常的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下场绝不会有多好。
要么逃了,要么被海贼抓了!
青年文士一脸忧愁的将身旁的老人扶到位置,环顾场上众人几乎个个面色愁苦。
这些世家之人,以往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目中无人,如今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一点精神。
“这可如何是好?那些海贼是将我们当成奴隶了吗?”
“听那些贱民说,要将我们这些豪族之人卖去东莱种地,当佃户帮农。”
“呵呵,真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个唐重德脑子烧坏了!竟敢勾结海贼,还敢公开买卖世家之人,这简直找死啊!”
“没了我们,谁给他们捐钱捐粮,谁给他们治理郡县?”
“我听闻王家坞堡庄园被破,李家坞堡庄园被破只是感慨。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就连公孙家坞堡庄园竟也被攻破。这些海贼竟然连公孙家都敢得罪,那座坞堡里的公孙家族人几乎无有幸免,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被那些海贼掠走了!”
“幸好我没回家,躲在县城。要不一家老小一个不剩。全都得成了海贼的阶下囚。”
“谁说不是呢!”
“他们抢我们的钱掠夺我等家人,如此所作所为,气煞我也。”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郡守大人太远,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县长也指望不上,手中没啥实力不说,人这两天还玩失踪。这…只能看公孙家了,也只能求他们想想办法了。”
“是啊,一直这样也不行。”
听着众人的议论,青年文士不由悲从中来。
他家的坞堡,便是被海贼攻破的众多坞堡之一。
心中惋惜家中的万千家财,也担忧自己以后路途难测。
老人仿佛看出了什么。
用枯瘦的手拍了拍青年文士的手背,和煦道,“孙儿,莫要悲伤。”
“人生,也就不到几十年荣华富贵,吾现在想来竟如短暂的一梦之间。”
“人生本就是这样呀!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匆匆一场梦罢了。”
“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青年文士勉强露出微笑,恍然道,“孙儿受教了!哪有什么永远兴盛的家族,只有不断成长的家人。”
一个披着大氅的身影走进县衙,身后数十人护卫左右。
听着县衙内的喧闹声,那人眉头微皱。
“锵啷”一声拔出长剑。
三两步上前,一剑刺死一人。
那世家之人正在与熟人侃侃而谈,数落公孙家的不是,没成想胸前突兀冒出一截剑尖。
“噗咳咳…你。”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倒地。
身体抽搐一阵,没多久便气绝身亡,嫣红的鲜血散了一地。
与他对话之人,抹了把脸上的鲜血,一脸震惊的看着正在收回长剑的某人。
声音颤抖,像是卡在了嗓子眼,“公孙…公…公孙度…度。”
整个人吓得退后两步,一不小心又撞翻了身前桌案。
“哐当”一声,桌案摔倒在地,桌上的食物滚落一地。
现场顿时一静,所有人识趣的闭紧了嘴巴。
公孙度可不是善茬,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惹到他,动辄杀人的主。
见此一幕,公孙度眉头舒展,“刚才有点吵了!”
“现在,一个一个的挨个说,咋回事!”
杀人立威的效果是显着的,再加上公孙度身后的几十护卫,又是手握7000大军。
迫于其威势,现场没一人敢搭话。
青年文士欲言,被老人拉住,老人冲他缓缓摇头。
青年文士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没问题的话,从明天开始,聚兵沓县。每一家都要出人出力,出钱出粮。”
“各家族根据情况,标注限额,但凡额度不足,吾将亲自去取。”
若说王赞处理那些世家豪族手段过于激烈,公孙度的手段亦不晃多逞。
公孙度是从玄菟郡的小官吏发迹的,所以辽东郡的世家之人都很瞧不起他。
在这之前,辽东属国的公孙昭为镇守襄平的县令,他让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担任伍长,故意贬低其出身。
公孙度一上任,就将公孙昭抓了起来,在襄平市中将其鞭打而死,这都是后话。
郡中豪门望族如田韶等家,只因在平时的来往上对公孙度没有恩惠,就都被他找借口杀了。
未来,被他如此诛灭的豪族有一百多家,郡中人个个惊恐万状。
也因此,公孙家在辽东威望甚大。
对信奉家天下的公孙度来说,那些世家豪族要么成为自家附庸,要么成为自家敌人。
不服就死。
除此之外,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那些世家豪族的坞堡庄园也非都是王赞所攻破,公孙度其实也出了不少力。
外有王赞这头豺狼,内有公孙度这条猛虎。
两人虽无书信往来,配合起来却是意外的默契,整个沓县的世家豪族可谓凄惨悲凉。
解决了城中的不稳定因素,公孙度心中稍安。
一路驾车回了军营,接到士卒汇报,公孙度眉头一挑。
对面的敌人,还是他的熟人。
这确实是挺令人意外的事。
“王赞!”公孙度嘴里念叨着。
要说王赞对公孙度的了解很深,那公孙度对王赞的了解也一点不差。
王赞小有勇名,长大后武力更是冠绝玄菟郡,他曾不止一次的拉拢过此人。
对其的调查也不少,王赞可以说是公孙域留给他的副手之一。
没成想,堂堂世家之人,竟突然当了海贼。
这着实令人费解。
招来属下众武官,向其打听一番,这才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东莱世家,想要袭杀郡守唐重德,王家派王赞主持大军。
大军被唐重德埋伏,全军覆没,王赞因此不知所踪。
了解了事件经过,公孙度顿时起了别的心思。
那可是足足3000人的海军,100多艘海船。
若是能收为己用,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整个辽东沿海,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