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陇山属于国家超A级保护区,为了保护这片原始山脉,平时都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每年十月才会对外开放一个月,但即便是这样,每年一到十月的时候,来自各地的游人还是会纷纷前来。
如今已经八月了,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可连陇山绿树成荫,反而还带着一丝丝凉爽。
山脚下的山道旁,一座农家小院是这里唯一的人烟。
高大的汉子坐在院子里,背对着半开的院门,正在埋头保养着一杆老式的猎木仓,在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正在睡觉的大黄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原本闭着眼睛的大黄狗忽然睁开了眼睛,它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半开的院门外开始叫了起来。
几声犬吠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主人家却慢吞吞地回头先身后看去。
没过一会儿,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那人穿着一身古旧的月白长袍,却偏偏是一件不伦不类的短袖,若寻常人穿着这么一件古里古怪的袍子,肯定会丑得没眼看,可这人的一张脸又生得十分的俊俏,生生靠着他的颜值,将一身的气质给撑了起来。
这人刚一出现在院门外,就十分不客气地推开了半开的院门,一双微挑的丹凤眼分外风情地扫了一眼院子里正冲他叫得欢实的大黄狗,而后对着沉默看着自己的高大汉子,笑得轻佻地道:“老李,我就说你家这条白眼狗是个养不熟的,每次一瞧见我就冲着我吠,白瞎了我从山上找回来的那些野味来喂它。”
说着,这俊俏的年轻人就直接跨进了院门,目光往高大汉子的手中一扫,立刻又哟了一声,接着道:“你怎么还在擦你这个老古董啊,前些天你用这老古董打野鸡都打不准了,你还是赶紧丢了吧,等两天我让人给你送一把激光木仓过来。”
高大的汉子看模样就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一向就嘴笨,这俊俏的年轻人都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话了,他都没能擦上一句嘴,只能等着别人说完之后,他才笑了笑,憨实地道:“激光木仓是好,可是我用不惯,而且我就是一个守山的,也用不着那么好的东西。”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古董猎木仓,接着又笑道:“只是寻常打打山鸡野兔子什么的,用它就够了。”
年轻人闻言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到院子里的水缸旁,拿着葫芦瓢就舀了半瓢的水,一边大喝了几口,直到解了渴后,方才一抹嘴,问道:“有吃的吗?随便给我弄点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汉子闻言起身,将猎木仓随手给挂在了屋墙上,一边朝旁边的小厨房走去,“我不知道你今天会下山,所以没准备什么,我去给你下碗苗条吧。”
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跟了上去,嘴上却笑道:“面条有行,我这几天光在山上吃野果子了,吃得我都快面黄肌瘦了。”
汉子回头在他脸上瞅了一眼,老实道:“没瞧出来,只瞧出毛队长你这张脸比一些小媳妇儿大姑娘的还好看。”
一听这话,毛若锦才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原本就风情十足的丹凤眼顿时变得格外的轻佻,偏偏又不惹人讨厌。
“老李,你这话我爱听。”毛若锦一边笑一边跟着他进了厨房,瞅着老李洗完手后准备给自己弄面条,他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墙边,开玩笑地道:“都说老实人只说大实话,那你说我长得好看,就肯定也是大实话了。”
老李站在灶台前忙活,闻言憨厚地笑了笑,点头道:“我一向不爱撒谎骗人。”说着,又抬头看着他,问道:“这几天山里如何了?”
毛若锦脸上的笑意收了收,长长地叹气道:“还是那样儿呗,这几天我在山里又抓了好几只小精怪询问了,可那什么狗屁山神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问了一圈下来都说不知道。”
“会不会是上次你将它打怕了,所以它才这样躲着你?”老李手脚麻利的在锅里烧了水,然后开始和面,但脸上却出现了迟疑神色,“毛队长,你说它会不会就这么安分下来,不再作妖了?”
就毛若锦第一次来连陇山的时候,正好赶上山里的山神在闹山,这位毛队长二话不说就冲上山去动了手,虽然守山人没有跟着一起进山,可他守在山脚下也能听见山里不断传出的巨大动静。、
只那么一次,之后山里就太平了起来,那位闹山的山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怕了,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出现,更没有再继续作妖。
“说不准。”毛若锦摇摇头,他偏头看向外面,目光远望,脸上神色带着一种淡淡的若有所思,道:“只要一天没将那家伙抓到,这连陇山就一日不会真的太平。”
当初他同那山神打了一架,眼看就能将其收服,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看上去已经黔驴技穷的家伙,突然爆发挣脱了束缚,还让它就这么给逃了。
毛若锦是茅山派这一代唯一传人,捉妖抓鬼的本事儿虽然比不上轩辕家的人,但却也绝非寻常之辈,一个区区野神而已,没道理能够从他手里逃脱的才是.......
当初那野神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毛若锦的眼中出现了困惑,一向爱笑的他,脸上也渐渐没了笑容,反而多了几分沉思。
直到老李将一碗面条煮好后,他才闻着香味回了神。
“嚯,这香味......”毛若锦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他搓着手走了过去,一脸的馋样,“老李,不是我说啊,就你这手艺,还当什么守山人啊,直接去城里开一家面馆,你的生意肯定红红火火的。”
老李闻言笑了笑,他端着那碗刚出锅的面条,先是避开了毛若锦想接过碗的手,然后绕过他往外面走去,“碗烫,我给端出去再吃。”
虽然毛若锦张口闭口就叫他一声‘老李’,可其实老李并不老,高高大大的汉子也就三十多岁,正好一个男人最精壮的年纪。
老李本名叫李静山,但毛若锦从认识他开始就一直叫他老李,李静山也不在意,更不嫌弃毛若锦把他给叫老了,反而每次他这么叫的时候,李静山还挺高兴的。
李静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了隔壁的屋,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几个柜子外,就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
外屋的摆设简单,隔着一道帘子的里屋就更简单了,一个土炕和一个旧衣柜,外加一张旧书桌,就这就是李静山全部的家当。
毛若锦跟在他身后进了屋,他每次来都要嫌弃一次,这回也不例外。
“你说说你这是图什么?”毛若锦用脚勾过一张凳子坐在了小木桌前,一边吃着人家煮的面条,嘴里还要嫌弃人家,“才三十二岁,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家里连个像样的电器的没有,这天一黑后,你拿什么来消遣?”
李静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闻言笑了笑,道:“天黑了就睡觉呗,要什么消遣的。”
“你这日子过得比和尚都不如。”毛若锦低着头呼噜呼噜的吃面,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道:“这连陇山下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平日里连个人都没有,你就不觉得无聊吗?”
“习惯了就好。”李静山笑道:“况且不是还有大黄陪着我么。”
“大黄?”毛若锦嫌弃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那大黄狗又开始睡得狗事不省了,“它难道还能开口同你说话?”看完又转回目光,挑眉对着李静山一笑,又道:“说真的,等我将山里的事情解决后,你就收拾了东西跟我一道走呗。”
不等李静山开口,毛若锦又大口吃了一筷子面,接着道:“你做的这阳春面可真地道,等以后我走了,说不得还会想这一口呢,你跟着我一起走,这样我就不愁了。”
“你这么喜欢吃,我可以教你。”李静山失笑,“我祖祖辈辈都是守山人,如今我家就只剩我一人了,我若是跟你走了,那这连陇山又有谁来守?”
“怎么没有?”毛若锦哼道:“让连陇市的人再派人过来呗,不然我就从山里抓一只小精怪出来,让小精怪做守山人,说不得人家干得还比你好呢。”
别看毛若锦是堂堂六道的四队长,可性子却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李静山对于他这些话,从来都是听完笑笑就算了,也并不当真,所以这次听了他的话,还是只是笑。
“笑笑笑,就知道笑。”毛若锦也知道李静山的这个闷性子,见他笑着不说话了,顿时拉长了脸,三两下的将碗里的面条吃完,然后捧着碗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李静山见他吃完放下了碗,好脾气地问道:“吃饱了吗?要是没吃饱,我再去给你煮一根玉米棒子。”
“饱了。”毛若锦斜睨了他一眼,心想即便没吃饱,也被你给气饱了。
但李静山却不懂那些花花肠子,毛若锦说什么,他就觉得是什么,当即起身拿过了碗筷就准备去洗。
毛若锦见状气得把脸拉得更长了,磨磨蹭蹭地起身,跟着他也出了屋,站在院子里望天消气。
等李静山洗好了碗筷从厨房里出来后,毛若锦的气儿也差不多消了,反正还有些时间,他就不相信他把人拐不走!
“老李。”
心里想着怎么也要拐走李静山的毛若锦又高兴了起来,他只要心情一好,就见人都笑。
“我进山前给你的那几张符你都贴了吗?”
李静山闻言点点头,“都贴了,院门上,内屋里,院子后面,只要是你说的地儿都给贴上了。”
毛若锦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我给你的贴身符呢?贴身带在身上的吗?”
李静山看着他笑,伸手从脖子里扯出一根红线,上面正正挂着一道折成三角的黄符,“带着的。”
这下毛若锦更满意了,他仔仔细细地瞅着李静山,然后背着手就又回了屋,头也不回地道:“我这几天在山里都没睡,现在吃饱喝足后就犯困了,我先进去睡会儿,明儿我还要进山去一趟。”
他说着又进屋去睡觉,可在进门的时候又脚下一拐,朝另一边的小屋走去,“先去洗个澡,澡屋里有水吧?”
“没热水。”李静山见他往澡屋走,立刻转身要去厨房给他烧热水,“毛队长你先等等,我去给烧热水。”
“不用了。”毛队长却摆摆手,踢踢踏踏地进了澡屋,“这天气谁还洗热水啊,我就用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