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辰干咳了几声,“那都是意外。”
裴衍之闻言静而不语,只是看着天上那越发往下的天梯道:“既然你的祖宗没指示,看来就只能等了。”
浩辰反问:“等?”
“等炼灵炼得差不多,天梯快要完全成型......”
浩辰闻言一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裴衍之不会想等云翼铸天梯将灵力消耗得差不多之后再动手吧。
裴衍之拿着手上的凌云随意舞了几下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浩辰摇头:“这个风险太高了。”
裴衍之摆手,那就没办法了。现在聚灵阵所聚的灵气都在云翼身上,若要打败他,除非出来一个身负所有浊气的人出来跟他打才有胜算。
“那有什么办法,你祖宗又没指示。”
一旁的季礼唤了一声“阿衍”,裴衍之会意,转身一只手搭在了季礼的肩膀上。
季礼看着躺着躺在地上的三人,抬手一扬,三人瑶缓缓飘起,一个球形的结界缓缓包裹住他们。
浩辰沉默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你的修为怎么……”
浩辰终于反应过来哪里奇怪了,裴衍之的修为没有降!他一开始以为裴衍之浊灵双修的缘故,所以摄灵阵对他毫无影响。
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一回事,裴衍之灵力根本没有被摄灵阵摄走,这是为何?
不对!他在裴衍之身旁的时候,摄灵阵好像对他也没有多大影响,反倒是裴衍之走了之后,他的修为才开始跌得厉害。
就比如现在,他在裴衍之身旁,他的修为便不怎么跌。
所以,云友真人想对裴衍之下死手是因为裴衍之身上有他们忌惮的东西吗?
浩辰猛的转头,“裴兄,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浩辰此话一出,便引得季礼侧目连连。
浩辰继续追问道:“有?”
裴衍之的神情有些古怪,从储物戒拿出了一个长口瓶,他点了点头,“真有。”
浩辰看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长口瓶,“不是这个……这个是什么?”
裴衍之跟季礼相视一眼,“你祖宗。”
“……”
浩辰无语之际,裴衍之已经自顾自画了一个圈,然后打开了长口瓶,一圈圈荧光缓缓从长口瓶飘了出来,他们感受到浩辰身上日月一族的气息,齐齐的朝着浩辰涌去。
“这是擎名那一派的血脉?”
“擎名的孙子?”
“小子,日月族的基础功修的不错……”
荧光出来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嘈杂起来。
浩辰有些哑然,“这些是……”日月一族的神魂。
不等浩辰惊讶,裴衍之已经揪得其中一个小荧光问怎么中止炼灵转生术。
此话一出,原本还是叽叽喳喳的荧光变得诡异的安静。
不等这些荧光有所表示,一条蓝色的纽带狠狠的贯穿了裴衍之支起的灵力罩。
裴衍之下意识去挑剑砍断那条海带般模样的的玩意儿,云友真人不知何时苏醒,一剑斩向裴衍之,更多的蓝色纽带席卷而来。
裴衍之的手一离开季礼,季礼就停止了治疗。
只见季礼双手一翻,浮在空中的三个人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几乎同时,数十条蓝色纽带朝着地上三人蠕动而去,浩辰挑剑挥斩。
这些蓝色纽带全是为了灵力而来,哪里有灵力,他们就钻到哪里,断了一条,还会有第二条。
裴衍之斩断一波,便会再来一波,“到底怎么回事?”
浩辰抬眼看着天空中那个完全被金光撕碎的摄灵阵,心中有了答案。
因为摄灵阵毁了,所以换了一种敛灵的手法吗?
裴衍之疲于与蓝色纽带周旋,在斩断第N波后终于忍不住催促易浩辰道:“你祖宗怎么说?”
他已经疲于这种无谓的战斗了……
浩辰肩上扛着一个颜回,左手抓着一个林平之,右手拿剑护着地上的顾仙瑶,根本没时间顾上那群祖宗。
“虽说日月一族有很多逆天的禁法,但炼灵转生术,并不是日月一族的禁术,它是裴天纵所创。”
裴衍之正与云友过着招,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
裴衍之剑柄一侧,光亮的剑身映出了他衣领处的几片荧光。
几片小小的荧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了裴衍之的衣领后,可能是在山洞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刚刚。
裴衍之见是荧光,微微松了口气。
那荧光又道:“裴天纵确实是个天才,他自创出了很多法术。可惜他的聪明并没有用在正途……”
“炼灵转生术是邪恶的,是不该存在这世上的法术,当时裴天纵写出术式的那一天就被易太白销毁!没曾想消失的东西上万年后又出现在这世上。”
“这个术法,只会带来罪恶,带来灾难,应该毁了它,彻底销毁它。”
裴衍之向上挑开云友真人的剑,剑锋所指之所,又是“轰隆”一阵巨响。
“我该怎么中止这个术法。”
荧光缄默,没有办法。
当时比裴天纵术法创作天赋还要高的易太白尚且想不出破解之法,更别说其他人。
这也是为何易太白看到“炼灵转生术”时会大发雷霆,当场毁掉。因为这个法术不仅危险而且毫无破解之法,一旦开始,外力无法干扰。
那道笼罩在施法者的光柱除了将灵力传送上天,更多的是保护施法者,确保在天梯铸成之时灵力不会中断。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知道如何中止法术的人,大概这个人就是创法术者,也就是裴天纵。
裴衍之见荧光迟迟没有回复,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犹不死心的追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另一道稍微稚嫩一点的声音缓缓“嗯”了一声,“除非你能把裴天纵从土里挖出来,问问他怎么中止……”
“所以,顺其自然吧……”
云友真人持剑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虽然时间很短,但裴衍之就是感觉到了。
“大师公,我知道你听得见。我不知道你在洞中究竟看到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能阻止这场闹剧的不是林平之,是你,只有你可以阻止云翼……”
云友的眼珠子颤了颤,目光瞥向毫无意识的林平之,他手上的剑虽说依旧挥着,但已经毫无战意。
裴衍之看着云友真人,又道:“你看看林平之,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你知道的,我也没有……”
“多年前,悔过崖的阵法出现异常,崖内出现了一个灵气漩涡……”
云友在最后挽了个剑花后,松开了手中的剑,长剑坠落在地,插入土中。
“那是个秘境入口,我在秘境中见到已经飞升的天机老人。”
裴衍之手上举着剑,剑尖对着云友真人,不明白云友真人在说什么。
“从秘境出来后,我的神魂受损,时时元神无意识离体,几近陨落……”
云友真人落到了地上,缓缓朝着云翼真人走去,“云翼师弟为了救我,不惜将真元裂半,稳住我的神魂……”
云友说着,突然大笑起来,“以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罢了,云翼,一代有一代的背负……算了,云翼……”
裴衍之落到地上,收剑朝着悔过崖走去。
“真可惜,还以为能看到两败俱伤……”
高空之北,男子的绿衣下摆在风中飞舞,他双手抱胸,眉眼间均是神采飞扬,来者正是王念宜。
他话音一落,一个刀斩迎面而来。出手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林平之。
王念宜纵身一跃,落到了地上,摊开双手一副投降模样道:“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来送信,顺便看看,没有任何恶意。”
林平之瞬间来到了王念宜跟前,将长剑架在了王念宜的脖子上。
王念宜丝毫不怕利剑加身,只是笑着提醒道:“炼灵转生术,还在继续……”
浩辰立马向前,追问道:“你知道阻止的方法?”
王念宜笑着,指了指脖子上的长剑,意思很明显。
浩辰朝着林平之使了个眼色,然而林平之并没有撤剑的意思。
浩辰上前拉过林平之,“大局为重,平之!”
浩辰一句“平之”话音一落,变故发生。
数十条蓝色纽带圈住了在场所有人。
王念宜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对着圈在自己脚踝处的蓝色纽带根本不在意,他不以为意的笑道:
“看来,云翼真人并没有要中止炼灵转生术的想法。”
浩辰召剑欲砍断蓝色纽带,可更多的纽带已经围了过来,将他的手腕死死圈住,无论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更要命的是,这些发着蓝光的纽带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噬他身上的灵力。
那吞噬的力道仿佛要把他骨髓中的灵力都要全部榨干。
云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倒在地,无法动弹。
“师兄,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什么都不用想,飞升就好……”
云翼说完,大喝一声,天空上的金光延伸得越发快了,巨大的金光从天而落,打在了悔过崖顶上。
裴衍之叹了口气,抡了抡脖子,脚尖轻点,跳到了半空中,跟半空中的季礼汇合。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搅和进来……
季礼道:“想好了吗?”
裴衍之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不是吗?”
两人空中合掌,并做一人,同时倾尽全力挥出刀剑。
被蓝色纽带圈住困在地面无法动弹的众人只看见一个巨大的、掺杂着黑红与蔚蓝色泽的光团直直撞向悔过崖,一阵刺眼的光芒炸现,“轰隆”巨响一声,整个悔过崖爆炸开,掀起层层沙尘飓风和灼浪。
从天上延展而下的金光剧烈抖动,金光开始逐渐往回收缩。
荧光们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炼灵转生术中止了?”
裴衍之以袖掩面,看着烟尘最中间被一个蓝色结界护着的小地方,暗暗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一个披着白色斗篷手持一根拐杖的人站在了烟尘的最中间,“裴衍之,你忘记了我的嘱咐,你还是动了悔过崖。”
他举目四望,目光落在瘫倒在地的云友,摇了摇头,“看来,云友也没听我的嘱托杀了你。”
依旧站在蓝色光柱里的云翼看清了披着白色斗篷人的脸后,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目光扫过仰躺在地上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又落在了云翼真人身上,他朝着云翼真人点头微笑道:“辛苦你了,云翼。”
话音一落,天机老人拐杖杵地,云翼真人身上的蓝光突然暴涨数十倍,蓝色的光柱比先前还要涨大数倍不止。
原本往上回缩的金光此刻又重新蔓延下来,蔓延的速度是先前的十几倍还不止。
裴衍之低声骂了一句,举剑俯身而下朝着天机老人砍去,脑子里不断回忆当时裴天纵的话,试图在记忆中找到能打败天机老人的方法。
只是那些回忆翻来翻去就只找到一句“毁掉悔过崖”。
天机老人看着裴衍之挥剑上前的模样轻笑出声:“自不量力。”
他举起拐杖朝前一挥,数十道黑影匍匐向前朝着裴衍之袭去。
季礼一个背刀斩挥出刀气,将黑影斩成两半,被斩成两半的黑影非但没有停止前进,反而又长了出来,数量又增加了一倍。
裴衍之看着不断裂变的黑影,“这是什么玩意儿?”
裴衍之试了丢火球,又试了召雷符,无论何种攻击都对这些黑影无用。
天机老人看穿了裴衍之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不用试了。我不允许,它们便死不了。”
这些黑影是他召唤的,是他的一部分,他想要他们分裂多少就多少。
裴衍之几番尝试无果,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
一阵桂花香味的清风拂过……
裴衍之微微一愣,这是……
荧光们漂浮于半空中,尘土飞扬的环境中传来一声声叹息,转而围成一个圈。
也不知道哪一个荧光先起的头,先哼的小调,再来越来越多的荧光加入哼唱。
裴衍之一开始听闻还在心里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哼什么歌,但随着哼唱声越来越大,裴衍之听着听着,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原本藏于裴衍之衣领下的荧光也慢慢从半空飘下,加入了荧光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