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骤然间静了下来，耳边除了风声游荡，也就只有眼前的河水流淌而过的声响。
便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苏振江的呐喊：“林书记，施工队来问咱们的猪场到底还建不建啊？”
“建你娘，滚！”林晨没好气地将苏振江给骂了回去。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看向秦文：“村里人就这样，嗓门粗，和他们轻声细语的压根不顶事。”
秦文倒是不在乎这个，往常她在猪场的时候，脾气比这更大的都有。
“你也要养猪？”秦文蹙了蹙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还在犹豫。”林晨坐在秦文身边，随手捡了块石头就往河里丢：“我上次去农林局就是想去找专家，来指导村里人养猪的。”
“石林村太穷了，原本我是想给他们谋个产业，但是从你的情况来看，就算是我们把猪养出来，那也没地方去卖，县里面摆明了是有人想垄断生猪市场，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猪，我总不能把猪养出来，再卖给村民吧？”
“咱们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林晨苦笑道：“你算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这纯属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笑翻天。”
林晨说着话，一指昨天他让苏振江运来的那一车砖：“原本我是想把猪场建在这儿的，多好的地方，靠近水源，又宽敞，村子里到处都是猪草，也不担心食物的问题。”
“你这不行的。”说道自己的专业，秦文反驳道：“如果光是靠吃猪草，那你就算是养猪，出栏的时间真要达到标准，起码要一年，还得要加猪饲料，才好长膘，一般八到十个月就能出栏了。”
林晨怔了一下：“那就更不能养了，八到十个月的纯投入，就算是我坚持，可这毕竟是村集体的事，我们村的情况，不可能对这个东西进行持续性的投入，主要是没钱。”
“唉。”林晨仰头望了望天，又笑道：“你不知道，其实那天在农林局遇到你之前，我刚从县长办公室出来，那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给他描绘了一番这个项目的美好前景，还说只要猪场建成，明年这时候，就能带领村民们脱贫致富。”
“刚刚那个就是村里的村支书，村民们的工作就是他去做的，原本村民不愿意养猪的，觉得现在本来家家户户都养猪了，再养那么多猪没必要。”
“而且，你知道他们最可爱的是什么吗？让他们养猪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说十里八乡哪家养猪全得猪瘟了的这种论据出来，说这事儿不靠谱。”
“结果，现在村里的工作做通了，销售的路又给堵死了。再想找这么个扶贫的项目，那就不容易了。”
“不过，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了，这事儿本来就已经在县长那儿挂了号了，要是我没做成的话，我可能会被调走。”
“正好我也不打算干了。”林晨伸了个懒腰：“我来石古县也好几年了，什么事都没做成，女朋友也是个没影的事儿，我妈每次给我打电话，就说谁谁谁家都已经抱上孙子了。”
“我是打算辞职了，回老家去，开个小超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完，林晨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忙活了一早上，还没吃饭呢。”
秦文略感诧异地看了林晨一眼，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原本她以为班长进了体制，也会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比自己似乎走得要更加艰难。
“班长，你别这样啊，好不容易才考上的，我相信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林晨回过头，迎上秦文的目光：“你做这一行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我带着这帮子连字都认不全的村民能有什么办法？”
秦文思量了半天，开口道：“咱们可以合作啊。”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林晨蹙着眉：“怎么合作？我这儿要啥没啥，钱也不够，唯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有劳动力就够了。”秦文跑到林晨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到政府门口去请愿，把事情摊开了，县里总归是要管的。”
“原先我就想这样做的，但是我那个场子里的人我不敢跟他们说，而且我那边人也不多，就算是闹起来的话，那也不够看的。”
“不行！”林晨当即就否了这个方案：“真要是在县政府门口闹起来，说不定给你顶个聚众闹事的帽子，你只会死的更快。”
“不会吧？”秦文有些不信：“我们又不闹事，只是去找县领导提出自己的诉求。”
“你怎么还不明白，闹不闹事，不是你来定义的。”林晨叹了口气：“这样吧，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我是真饿了。”
中餐不出意外的，又是两碗面条，当秦文看到林晨端出两碗面的时候都有些傻眼：“你说请我吃饭，就吃这个？”
“那不然呢，我也只会做这个啊。”
“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是以扶贫的名义，现在卡着你的那些证件，我都能轻易的办下来，咱们不是要合作吗？”
“就干脆联合起来，你出技术和资金，村里出场地和工人，证件的事儿我来搞定。”
“至于销售这一块，我先去找人打听打听，到底是哪个猪倌这么大能耐，想在石古县搞垄断。”
“要是背景不大，压下去也容易，要是有些来头，我就去找县长说一下情况，县长出面，这人总归是要给些面子的。”
“你说呢？”
秦文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办法：“那我的猪场岂不是要搬到这儿来？”
“你再不搬的话，你觉得你那些猪还能剩几头？”
“正好你也来石林村避一避，免得有人气急败坏，对你下手，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咱们只是合作的关系，顶多也就是你挂靠到村集体下面，至于具体的合作内容，可以商量着之后，写进合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