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又落在地白清和的肩膀上，扯着他的耳廓。
“你是不是傻了，这里距离邺城多远啊！去买一匹马，或者是买辆马车！”小小人在那儿发脾气。
“还有！去药铺把这张单子上的药抓回来。”芙蕖看着他这副满身病的模样都难受。
臭长虫大部分世界都健康得不得了，这个世界不仅身世悲惨，身体还不行。
一张写着药名的单子飘落到了白清和手里。
白清和认得的字并不算多，这张药单他更是看不明白。
他转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小人，“好。”
“要进去吗？”白清和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他很担心小人被其他人看见了。
别人要是把她抢走了怎么办？
芙蕖坐在他肩头，负气侧头，“不要。”
她进去了，臭长虫肯定又糊弄她。
白清和看了看自己破旧还渗透着土灰的衣裳。
小瓷人是嫌弃他脏吗？
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闻勃和其他人都骂他肮脏，其实经常清洗自己，只是他没有条件用浴盆和热水，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只能用冷水冲洗。
很多时候那冷水渗透进他的伤口里，他都不知道那到底是疼还是什么滋味。
他又看向自己的肩头，衣裳也很脏。
白清和伸手拿下来小瓷人，捧在手心，又找着药铺子。
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进了药铺，人家都不想接待他。
他拿出药单子，表示自己有钱，这才抓到了单子上的所有药。
出了药铺，他才小声道：“小瓷人儿，药都抓到了。”
芙蕖只傲娇地“嗯”了一声。
白清和又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两套简单的衣裳。
这下应该不会把小瓷人儿弄脏了。
他还换上了新衣裳。
芙蕖莫名地觉察到了白清和的想法。
白清和他会耍手段让自己活着。
但是不会让自己活得更好些，比如现在，他似乎还是没想买辆马车代步。
“你是不是真的傻，你为何不买马车？”芙蕖飞到白清和耳边嗡嗡嗡。
“不用，我现在有轻功。”
“就你这样的身体，一直用轻功就是为难自己。”芙蕖又开始扯他的耳廓。
臭长虫这个世界是什么犟种吗？
“没事的。”白清和不在意。
“你喜欢受苦吗？”芙蕖小脸都皱在一起了。
白清和迟疑片刻，“……或许。”
芙蕖都想咬他一口，“能吃苦的人只会吃更多苦！”
蠢蛋！
“我不喜欢吃苦，别人家的瓷娃娃肯定都有漂亮的马车，就我没有！”芙蕖换种方式又开始说。
“我马上去买。”白清和没再迟疑不决。
昆仑镜啧啧称奇，这小莲花现在都会pua了。
厉害了。
不过白珑即便知道是现挖的坑也会跳。
芙蕖在白清和耳边又念了一大堆要买的东西。
后来，白清和第一次过上了办事还是买车代步的日子。
夜间还能在马车里休息，也能遮风挡雨。
芙蕖就像一个小主人一样命令白清和干这干那的。
马车里有一个小小的熬药炉子，上面熬着白清和根据芙蕖的指挥熬的药汤。
他已经喝了两日了。
今日到了一座山脚下，芙蕖又让他去找了好多新鲜的药草回来。
有时候指挥白清和他也听不懂，芙蕖只能自己举着一株一株药草往研钵里丢，飞在空中，拿起一个长长的鹅卵石丢下去。
鹅卵石重重砸在药草上，芙蕖又飞下去捡石头，重复一次又一次。
白清和停好了马车又走了进来，一手捧着忙碌的小人。
“我来，我来，要怎么做，你说就好。”
虽然小人做这些事实在是可爱，但他忍心让小人儿劳累。
他发现了，他之前不愿意许愿治好他这一身的病痛。
小瓷人就想方设法又是让他抓药，又是让他摘草药，都是给他用的。
小人说她是圆梦仙人，只需要给得到她的人达成三个愿望即可离开。
她这样不辞辛劳帮他治病，他岂不是更不用许愿了……
小人总是扯着他的耳朵说他傻，可……
芙蕖也累了，趴在白清和左手虎口上喘气，“把那些药捣碎。”
她空间里存的药和臭长虫的病症并不算对应。
而且臭长虫这身体状况也是慢慢调理得好。
只能她一步步看，一步步用药了。
白清和一手捣着药，一手用拇指摸了摸芙蕖的发髻。
小神仙都这么心善吗？
白清和没捣一会儿那些药就都碎了，“这些药许是可以了。”
芙蕖又从他手里飞了出去，站在研钵上看了看，“把这些药敷在你的脸上。”
治他脸上的疮吗？
他曾经的脸或许可以称得上俊美，可他曾经生活在鬼市那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过好的样貌，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危险，他总是用锅灰将自己的脸涂得漆黑。
后来成了闻家的奴仆，第二天就长了一脸的疮，然后开始溃烂。
他的脸是他看着都觉得恶心。
后来那些人觉得他丑陋，肮脏，他慢慢也觉得情有可原了。
他逃离不了闻家，一日又一日受着折磨。
曾经也有好心的大夫帮他看过脸上的烂疮，也只是说药石无医。
别人说治好他的脸，他或许觉得不可信，可是是她的话，或许是可以的。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脸了，开始会觉得疼痒与丑陋不堪，现在已经无甚知觉了。
治与不治都不在意，而且治了，或许还不方便。
但是，小人好像几度想触碰他的脸，又把手收回去了。
那还是……治一下吧。
白清和扣了钵里的药敷在脸上。
绿色的药汁刺激着他溃烂的脸，疼得白清和眼皮都抖了几下。
等白清和的脸都变得绿呼呼了，芙蕖才飞了过去，推了推他脸上的药渣将没涂到的地方盖了盖。
白清和吓得立马往后躲，“小瓷人儿，我脸上很脏，不要摸。”
他的脸这副模样，怎么可以让她摸呢？
那烂疮已经不是红肿溃烂了，有时甚至还流着黄水，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异常。
不能让他的脸将小人玷污了。
芙蕖不听他的，反正她可以飞，躲也躲不掉，继续帮他涂均匀。
“你只是生病了，不脏。”
白清和不再躲避，只是喉头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
虽然他从不少人身上感觉到过善意，可小瓷人和他们都不一样。
别人的是可怜，是怜悯。
他总觉得她不仅仅是这些情感。
芙蕖见他脸上的药敷均匀了，终于满意了，飞到他面前伸出沾满药汁的双手。
白清和意会，伸手接住小人，又拿着一块方巾帮她擦不足他指甲盖大的小手。
马车虽小，却五脏俱全，因着芙蕖的吩咐，什么东西都置办了个齐全。
有碳，马车帘子撩开，熬药也方便。
不熬药的时候撤走药罐，放上一个铁盅，里面可以煮食物，用壶烧水也方便。
已经赶了十天的路了，还没到卧仙山庄。
今日外面下着雨，芙蕖便不许白清和在外面驾车了。
好不容易吃了这么些日子的药，身体情况稍微好了一点点了。
要是再淋个雨，万一又病倒了可怎么办？
白清和也没之前不知好歹了，将马车停在了一处稍微挡雨的地方进了马车。
小小的芙蕖在马车里却惬意得很。
她坐在果盘上，矮几上放了一册翻开的话本，芙蕖看完一页，话本就自动翻一页。
白清和一进来，看见的就是抱着一个大李子在啃的芙蕖还晃着腿看话本。
芙蕖一看他进来，就弯着眉眼把啃了几口的李子递出去。
白清和拿了就咬了吃了。
她小小的，什么东西对她而言都太多太大了，吃一点也吃不下了，而这些她吃过的东西对他而言却还像完好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