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外,食铁兽倒在地上无力起身,癸亥依旧挡在二人面前,哪怕被打成重伤,还是不断挣扎起身衍化分身死死拦住二人。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空洞,根本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只记得蚩瑶的话,拦住眼前这两个人。
蚩魍身后那千丈巨人一脚重重踩下,正当他以为已经解决了癸亥时,突然察觉脚下踩了空,眼中满是错愕。
所有分身齐齐回归,癸亥再次拦在二人面前,眼中空洞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还有被二人打成重伤的愤怒。
“你们两个找死?”
罡风化剑被癸亥握在手中,一剑斩散那千丈巨人。
癸亥手轻轻一招,云层涌来将天幕遮住,腾空而起站在了那云雾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二人,又是一剑。
一剑斩下,天昏地暗。
数十里外,侥幸遁走的蚩魍与蚩离大口喘着粗气,犹自心有余悸。
刚刚那一剑,只差一点就让他们陨落了。
此时的癸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们不敢动弹。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遁术的黑面女子,居然有如此实力。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先前丁丑未破阵前只能送出四人,戊子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癸亥,丙子也立刻同意。
能让戊子和丙子如此信任的人,又怎么可能简单?
一剑接一剑斩下,蚩魍与蚩离根本不敢硬接,只能不断躲避,心中越来越焦急。
再这么打下去,等蚩瑶从禁地中出来,他们估计还在狼狈逃窜。
蚩魍大吼道:“暗影那个,你不是要帮我们吗,这个人你能不能管?”
一声长叹响起,黑袍人身如鬼魅到了癸亥面前,一指点在癸亥眉心。
“原来是你。”癸亥从云端跌落,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语,眼神再次空洞起来。
黑袍人看着二人,沙哑笑道:“这个女人发起飙来,连戊子和丙子都拦不住。不过你们运气很好,我是为数不多知道怎么对付她的人。”
“老朋友,对不住了,你既然认出我来了,我就只能灭口了。”黑袍人又是一声长叹,飞身落下手指再次点向癸亥,然而未等他手指落到癸亥眉心上,突然转头看向天边,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们来了,我再出手会暴露,赶紧抓紧时间进入禁地。记住,杀了那个少年,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否则你们就是当上兵主,我也会杀了你们。”
二人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黑袍人的威胁话语,飞入光柱中。
费尽心思,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
片刻后,戊子从天边闪过,直接冲向光柱,下一刻便被光柱狠狠弹开。
“您没事吧?”紧随其后的己丑连忙接住戊子。
“无妨。”戊子微微摇头,不着痕迹地将己丑的手甩开。
他看过卷宗,自然知道九黎侗禁地只有蚩姓嫡系血脉才可以进入,也只有拿着兵主信物的蚩瑶能带着外人进去,冲向光柱只是下意识为之。
丙子抱着断琴落下,若不看鲜血淋漓的手指,仪态应该十分优雅,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癸亥,俯身查看片刻后,轻咦一声:“刚刚另一个她出手了,那两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有自己人出手了。”戊子这才注意到了癸亥的异样,眼中杀机凛然,一语中的。
丙子微微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之间我便觉得奇怪,为何蚩魁与蚩离准备得那么充分,原来是有内鬼。”
“也算好事,知道癸亥秘密的人不多,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戊子将手中长刀收回,眼神又恢复平淡。
天边,丁丑的声音响起。
“没事儿干就过来帮忙,那些傀儡追上来了。”
丙子给己丑递了个眼神,己丑立刻离去,随后看着戊子笑道:“你不去吗?”
“你不也是一样?”戊子淡淡地看了丙子一眼。
丙子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怀疑我,我若是想杀他,这段时间有无数次机会,何必非要等到现在?”
戊子淡然道:“你想多了,我守在这里只是等一个结果。若是他活着出来自然最好,如果是另外两个出来,我会为他报仇。”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丙子嫣然一笑。
禁地内,蚩瑶不断祈祷,直念到嘴唇干燥开裂,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女子之身,我们不认可。”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某个牌位中响起。
蚩瑶瞬间面无血色,嘴唇颤抖不已,这话直接断绝了她的希望。
不能继任兵主之位,如何得到那第一蛊救张子默?
“离去,换个人来。”那声音依旧冰冷,直刺蚩瑶心窝。
蚩瑶再也忍受不了,猛的起身,指着那些牌位怒骂道:“我当兵主何须你们认同?不用那十尊兵人,不要那兵主之位,我也可以让苗疆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不认同我,苗疆的子民认同我!”
“历任兵主皆受天地诅咒,得位不正,日后牌位必碎,不入轮回。”
蚩瑶怒极反笑,将那截指骨扔在地上。
“谁在乎这破牌子,你们不认同我,我也不认同你们。自我蚩瑶起,后人不会再祭祀你们。我会将禁地封印,断了你们这些老家伙的香火,你们自己玩去吧!”
石洞瞬间安静下来。
许是蚩瑶的威胁起了作用,那被扔在地上的指骨突然飞起融入蚩瑶手中。
与此同时,最高的那块无字牌位中响起那霸绝天下的声音。
“准!”
蚩瑶顾不上感受那指骨给她带来的变化,连忙问道:“苗疆第一蛊,是否真的存在?”
“是。”
“能否救他?”
“他活你死。”
蚩瑶怔在原地许久,随后苦涩一笑。
“原来是这样啊。”
蚩瑶坐在张子默身边,俯身摸着张子默的一头白发,流下两行眼泪,笑得却十分开心。
“也好,你活了,可以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两情相悦多好。臭石头,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那传说的苗疆第一蛊的炼制方法出现在脑海中,蚩瑶凝聚心血为蛊,低下头轻轻一吻,将那蛊虫渡了过去。
“石头,我要你活。”
此蛊,名为情。
世间种种,唯有情字伤人最深。可让人重获新生,也可让人黯然销魂。唯有愿意为对方牺牲的至情至性之人,方可炼出情蛊。
纵然你心不在我,我心亦不变。
情蛊离体,带走了蚩瑶的心,也带走了她的命。
她倒在了张子默怀中,依依不舍地看着张子默,闭上了双眼。
不久后,张子默僵硬的身体渐渐复苏,重重咳嗽几声后,缓缓睁眼,看着怀中的蚩瑶,那声音像是责备,又像是不舍。
“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他的意识还在,外界发生什么他都知道,可他宁愿不知道这一切。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还可以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注定终生难忘。
张子默抱起蚩瑶转身离去,明明背影十分挺拔,可看起来却那么落寞。
蚩魍与蚩离忽然现身,蚩魍看着张子默怀中的蚩瑶,狂笑不止。
“死得好,这下兵主之位是我的了。小子,把她的尸首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蚩离看着恢复如初的张子默,顿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能压制陨生蛊,苗疆第一蛊必定在你身上,快把它交出来!”
张子默眼神麻木,抱着蚩瑶从二人身边走过,无动于衷。
“小子,你找死!”
二人正准备对张子默出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放肆,真当我死了不成!”
二人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们曾经最尊敬现在最害怕的人。
“大……大哥!”
一个魁梧身影出现在张子默面前,随手一挥便将二人修为废除,赶出了禁地。
与此同时,禁地另一处神秘空间内,沉寂的十尊兵人缓缓睁眼,飞到战场上方重重砸下,将所有傀儡全部镇压。
守在禁地外的戊子和丙子同时起身,眼中充满惊讶。
“他居然破境了!”
蚩魍与蚩离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地看着禁地方向,彻底绝望。
禁地内,那魁梧身影看着张子默怀中的蚩瑶,抬手想要像以往一样抚摸蚩瑶的头,可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傻孩子,爹对不起你!”
兵主,蚩魁。
“为什么?”张子默死死地盯着蚩魁。
蚩魁喃喃道:“什么为什么?”
“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阻止她!”张子默发了疯一般地朝着蚩魁怒吼。
“你根本不知道情蛊意味着什么,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蚩魁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摸了摸蚩瑶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
“这是你女儿!”张子默扶住蚩瑶,腾出右手用尽全力打在蚩魁脸上,将蚩魁打得踉跄后退,“你既然没死躲在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为你承担了多少,你也配当爹!”
蚩魁眼中没有恼怒,反而苦涩一笑:“因为我也快死了。”
“什么意思?”张子默怔在原地,一腔怒火消失无踪。
“你知道仙境之上是什么境界吗?”蚩魁长叹一声,见张子默没有回答,又是一叹,“仙境之上,是圣境。我苗疆从未出过圣人,你可知为何?因为这是一种诅咒,先祖蚩尤兵败后,轩辕黄帝虽然没有赶尽杀绝,但怕九黎联盟东山再起,便以大神通定下了天地规则,凡九黎血脉终生不可突破至圣境。”
“这与苗疆的叛乱有什么关系?”张子默终于冷静了下来。
蚩魁道:“因为我找到了打破诅咒的方法,半只脚迈入了圣境,可因为我是苗疆有史以来第一个破境的人,我受到了诅咒的反噬。于是那两个畜生趁机作乱,想要取而代之。若不是摸到了圣境,我已经死在了他们手中。可即便没死,我也只剩一口气,我借禁地的力量恢复了这么久也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我先前不出手,正是要等那两个畜生进来。”
“我有问题。”
蚩魁负手而立,点了点头。
“凭蜀山与苗疆的关系,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