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山路上,众人沉默不语,回想今日所见一切,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张子默轻轻拍了拍走在前面的萧清风,问道:“刚刚那两位剑仙是成婚了吗?”
萧清风道:“对啊,三年前林朝夕师姐登临剑仙出师,就和丁毅师兄结为道侣了。当时蜀山可热闹了,许多师兄都回来祝贺,就连师爷都现身祝福这二位呢。”
范玉麟咂舌道:“原来剑圣前辈也喜欢热闹啊。”
萧清风摇头道:“也不是,师爷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逆流瀑静修,就是那几位长辈也不是随时就能见到的。但在道家结道侣是大事,每逢这种时候,只要人在蜀山,师爷都会现身祝福。听说五师伯说,我爹当初娶我娘的时候,师爷可是高兴得不得了,我还没出生就把名字给定下来了。”
范玉麟羡慕道:“能得到剑圣前辈的祝福,想想都美,可惜咱没这个福分让剑圣前辈赐个名字。我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在蜀山找个道侣,让剑圣前辈祝福我。”
张子默调侃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李家姑娘是有婚约的,不娶了?”
范玉麟本来想说命运由自己掌控,可出身世家的他也知道身上的婚约意味着什么,垂头丧气道:“也是,还是没福气啊!”
萧清风安慰道:“也不一定非得两个人都是蜀山的,听我娘说十多年前就有位师兄娶了一个世家的姑娘,师爷也现身祝福了,你到时候带着你那位未婚妻来蜀山不就行了?”
“还能这样?”范玉麒顿时双眼放光,摩拳擦掌,“以后我成亲一定在蜀山办,到时候哥几个一定来捧场啊。”
徐轻歌笑盈盈道:“捧场归捧场,礼金我们就不给了啊。”
“不用。”范玉麟随意挥了挥手,“人来就行了,礼金多见外啊,我是那种差钱的人吗?”
回到溪边后,用过晚饭后,天吾轻咳一声。
“明日让你们歇一天,想出去玩还是想睡觉都随你们,晚课前给我赶回来。”
“喔!”欢呼声顿时如雷鸣般响起。
范玉麟兴奋道:“总算是能出去了,明天咱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同意!”几人齐声附和。
“你们俩怎么说?”范玉麟伸手拐了拐上官家两兄弟。
上官泽拉了拉上官易的袖子,轻声道:“哥,我想回家。”
“去甘露城太远了,等会儿我给父亲传音,让他明天来看我们。”上官易摸了摸上官泽的头,转头看向几人,“明天一起吃个饭?”
“这家离得近就是好啊,算了,我就不去了,省得看了羡慕。”范玉麟咂咂嘴,看向徐轻歌,“大小姐,你怎么说?”
徐轻歌娇声道:“好不容易出来没人管我,我才不要回去呢。这半个月不是泡在水里就是泥里,身上的味道我自己都闻不下去了。等会儿好好洗个澡,明天出去玩。话说你们哪位有空,去烧个水?”
“我去。”欧铸连忙起身。
“看看你们,懒得要死,还是欧铸勤快。”徐轻歌见其余几人坐着不动,眼中满是嫌弃。
几人相视一笑。
徐轻歌挑眉道:“你们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笑起来,什么事这么好笑,说来我听听。”
“不告诉你!”几人齐齐摇头。
“嘁,不说算了。”徐轻歌冷哼一声,拉起南宫雨的手,“小雨,咱们走,不理他们。欧铸,你水烧好放楼下啊。”
“好嘞。”
南宫雨走了几步,蓦然转身从百宝袋中取出一副棋盘和棋子递到张子默面前。
“这个送给你。”
“谢谢啊。”张子默随手接过,没有细看。
“就一句谢谢就完了,你是不是眼睛瞎?”徐轻歌狠狠踢了张子默一脚,“这不是之前那副,这是小雨自己做的棋盘和棋子。人家白天累死累活,晚上回去还要挤出时间给你用石头磨棋子,手都磨破了,你就一句谢谢?”
张子默愕然,这段时间南宫雨一直在溪里捡石子,他一直以为南宫雨是爱玩水,没想到是为了给他做棋子。
“疼不疼?”张子默抓起南宫雨的手,看到掌心的茧子与水泡后,眉头皱得拧在一起,轻轻吹了吹,“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到,辛苦你了。”
“没事,敷点药膏就好了。”南宫雨摇了摇头,害羞地将手抽回,两根食指轻轻碰在一起,“我看你喜欢下棋,所以就给你做了棋盘还有棋子,你喜欢吗?”
张子默温声道:“当然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你喜欢就好。”南宫雨红着脸低声细语说了一句,拉着徐轻歌快步跑开。
“来来来,趁着热水的功夫,再杀一盘。上次输两目,这次一定赢你。”萧清风拉着张子默坐下,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棋子,“猜先。”
“单吧。”张子默随口答了一句,转头看着南宫雨跑上楼,笑容越发温暖。
“你怎么就会猜单,这也是街边老头教你的?”萧清风两两相数,执黑落子,“双数,我先。”
张子默下意识拿起白子下在天元,再次转头看着那座阁楼,脸上不自觉笑容洋溢。
“傻笑什么呢?赶紧落子。”萧清风占了一角后,见张子默迟迟没有动作,拿着棋子轻敲棋盘催促起来。
“你轻点,别给我敲坏了。”张子默这才回神,心疼道。
范玉麟调侃道:“这会儿心疼了,刚才怎么就一句疼不疼?我要是南宫雨啊,我就一脚踹死你。”
“我这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子默挠了挠头。
“这有什么难的,我来教你。小雨啊,你对我真好,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棋盘,绝对不让它磕着碰着,因为这是你的心意。”
“去去去,太肉麻了,这话我说不出口,下棋下棋。”
“下盘到我了啊,我次次输你十几目,上哪儿找我这样的好人?”
“你个臭棋篓子。”
……
竹棚内,苏言见闲下来的孩子们嬉戏打闹,笑呵呵道:“还是孩子们有活力,丁师兄这一走,我感觉我都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拖几年。”
天吾道:“在我们面前别说老字,我们都来蜀山四十年了好吗?”
公孙敬纠正道:“是三十九年。”
天吾道:“又较真,什么毛病?看他们玩这么开心,我又想去跟他们玩了。”
“收着点,修炼三十九年还是跟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公孙敬淡淡瞥了天吾一眼,严肃道,“说正事,后天皇室的人要来,如何接待五师伯让我们自己决定。”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天吾嘴角一阵抽搐,眼中满是无奈,“这到底是谁师父啊,我师父怎么就那么稀罕你?要不咱俩换个师父得了。”
公孙敬淡淡道:“弟子换师父,不合规矩,有悖伦理,我现在在跟你说正事。”
“规矩规矩,整天就知道规矩,你以前什么样你忘了?”天吾撇了撇嘴,见公孙敬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不跟你争。既然我师父交给你,你决定吧。”
公孙敬沉声道:“那就带着这群孩子接待,将魔族的事告诉他们,然后送他们离开。”
苏言犹豫道:“怎么着也是皇室的人,这样会不会显得有点轻视?
“已经够客气了。”公孙敬一向平淡的面色渐渐狰狞,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他这话不是对你,别往心里去。”天吾长叹一声,拍了拍苏言的肩膀,“就这样定了。”
次日,寅时过半,两座阁楼的灯火几乎同时亮起,简单洗漱过后,整齐的诵经声从阁楼里传出。
晨课之后,密如重鼓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张子默走下阁楼时,范玉麟几人已在楼下等待,都换上了便服。徐轻歌与南宫雨更是换上襦裙,看起来明媚动人。
范玉麟见张子默与萧清风还穿着道袍,疑惑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还穿着道袍?”
萧清风道:“我从小穿道袍穿习惯了。”
“我就两身道袍,没别的衣服了。”张子默的回答更直接。
范玉麟嫌弃道:“等会儿出去给你们做几身衣裳,省得影响哥们儿的排场。”
“叶无忧呢,怎么没下来?”徐轻歌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叶无忧的身影。
张子默道:“他说不出去,要留下修炼。”
徐轻歌嘟囔道:“这个修炼狂,真没劲。算了,不管他,咱们去玩,不带他!”
范玉麟道:“不去也好,不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上官家那两兄弟都没他这么难处,跟个冰块一样捂不热。”
欧铸附和道:“同意。”
公孙敬几人缓缓走出竹棚,众人连忙行礼。
天吾沉声道:“出山之前,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清楚。蜀山的规矩你们就算不遵守,也只是影响个人的修行。可一旦离开蜀山,就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若是欺负百姓,吃东西不给钱,到时候别怪我们无情。轻则废去修为逐出蜀山,重则处死,听明白了吗?”
“明白!”
“去吧。”公孙敬抬起手,轻轻挥动。
众人欢呼雀跃,大步冲出,很快便消失在山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