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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广陵公府,陈望见到大娘,把加冠礼之事说了一遍。

司马熙雯闻言娥眉紧蹙,有些为难地道:“望儿,太后銮驾亲自来我们府,咱们怎么接待啊,我可没这个经验。”

“大娘,明日田孜一早应该就到了,由他来府里操持一应礼仪和用度的安排,您不必担心。”

“哦,这还好。”司马熙雯转忧为喜,接着问道:“今日朝会,陛下对你可有封赏?”

正好陈顾从中门外大踏步走了进来,刚听到司马熙雯问话,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别提了,陛下封了我兖州刺史,前军将军,但最后加了个员外散骑侍郎,这样我就得留在京城了。”陈望看了看一脸大汗的陈顾,无奈地道。

陈顾赶忙躬身向司马熙雯和陈望行了礼,坐了下来,着急地道:“兄长,你留在京城,让我去历阳吧。”

司马熙雯笑道:“顾儿啊,四日后,你兄长加冠礼,正好你也到年龄了,一起操办吧。”

“儿,遵命!”陈顾在座榻中躬身道,然后又一脸期待地看向陈望。

陈望手抚着光秃秃的下巴,笑着道:“你不能去历阳。”

陈顾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央求道:“为何,兄长,我也加冠礼了,我真在建康待够了,几乎天天在府里的演武场习武,大娘又不让出门,唉,你就让我去吧。”

“让你出门你尽惹祸,听说你差点把桓石虔给摔死,要是真摔死了,那祸就惹大了。”司马熙雯责备道。

“谁知道他那么不禁摔,别提了,一提我又想阿姐了,她要是在家,一定会帮我说好话的。”陈顾一脸不屑地道。

陈望依旧笑呵呵地道:“好,看在你心里想着阿姐的份上,我答应你。”

“真的?”陈顾细长的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着陈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望看着司马熙雯,笑着点了点头。

司马熙雯看向陈顾,嗔怪道:“你呀,整天傻呵呵的,沉不住气,你兄长昨夜就跟我说了你的事儿,他的兖州刺史任命一下来,就派你去寿阳,而不是历阳。”

“啊?哈哈哈……”陈顾扯着嗓子大笑起来,在座榻中不住地叩首道:“多谢兄长,多谢大娘,多谢兄长,多谢大娘……”

“好了好了,你们都走吧,最后就剩下我和观儿啦。”司马熙雯看着他如此激动,不悦地道。

陈顾赶紧道:“不能不能,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对了,大娘是不是没去过寿阳?要不你跟我去住一段时间,散散心好不?”

“呸,我随你们父亲在寿阳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行了行了,快去吧,加冠礼后都走吧。”司马熙雯一边啐道一边向外挥手。

说罢,她站起身来,向后堂走去。

陈望和陈顾一起站来,躬身施礼。

起身后,陈顾满脸堆笑地又拱了拱手道:“谢谢兄长啊,还是兄长知我。”

陈望板起脸来,沉声道:“随我去花园走走。”

说罢,负手率先向中堂外走去,陈顾急忙跟在后面。

广陵公府的中院东跨院是练武场,西跨院则是花园。

进入花园后,满眼都是红花绿叶,姹紫嫣红。

二人沿着绿草地中间的碎石路向里走去,蝉鸣蛙声一片。

夕阳斜照,整个花园又撒上了一片金光。

陈望边向前踱步边道:“二弟,我今晚会给徐元喜写信,你去寿阳暂且任军假司马,不要嫌弃。”

“我知道,嘿嘿,就算做士卒我也去。”陈顾常年在淮北长大,自然知道军假司马是九品武职。

“二弟,军法无情,你到了寿阳一切都要听命于徐太守和上司,切不可任意妄为啊,否则兄长我也救不了你。”

“是。”

二人走向了花园水池,穿过蜿蜒的木栈道,走进了池中心的八角亭。

“有事可直接写信给我,对了,也要经常写信给大娘,她必定会思念你的。”

“是,兄长。”

陈望在亭子里的石条凳上坐下,看着池中心一汪绿水中的荷叶发起呆来。

良久,他自言自语地道:“替我去八公山拜祭邓遐、梁山伯二人,他们的死都由我而起。”

“是,兄长。”

陈望转过头来,把手搭在陈顾的肩上,凝神着他道:“二弟,袁瑾、朱辅之所以没有南侵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那个实力,现如今氐秦已占领淮水以北,一定要辅佐好徐太守,寿阳若是一失,建康也就保不住了。”

“谨记兄长教诲。”陈顾郑重的点了点头。

陈望又想起了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从黝黑的寿阳城墙上垂下来的那两颗人头……

喃喃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记住,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是,兄长。”

年方二十,渐趋成熟,即可称为“士”。

士行冠礼,是为独立。

远古时期,氏族出于保证成年男子担负生产、狩猎等义务的能力,而对其进行的各种体质技能检测称之为“成丁礼”。

之后,儒家取精弃糟,加工改造,使之成为放之社会而皆准的孩童成年之必备礼仪——冠礼。

黄初元年,魏文帝曹丕把“士”的年龄提前,改为十五岁,晋袭魏制,传承了下来。

六月二十四,时值盛夏,晌午巳时。

天蓝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似要被太阳晒化,懒洋洋的悬浮在空中。

随着建康大市、东市交易关闭,大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了。

连鸟雀也躲在了屋檐和树木下,只有蝉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给宁静的街头巷尾增添了几分热闹和生气。

乌衣巷中的广陵公府门前,却是异常热闹,车马骈阗,门庭若市。

有牛车、马车还有轿子沿街排列,一直延伸到北边的秦淮河畔,冠盖相望。

今天是广陵公陈望及其二弟陈顾的行冠礼之日,轰动了整个建康城。

因为他俩的加冠礼是散骑常侍、着作郎、太学博士,当代第一大名士孙绰主持并为正宾。

赞宾为两大宰辅谢安、王彪之领衔的江东权贵重臣,豪门士族。

《礼记·冠义》说:“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

这就不难看出,古人敬加冠礼已经上升到国本档次了。

当然,平民、奴隶除外,这里讲的是门阀士族,包括寒门,因为寒门也是门。

典礼在广陵公府的中院里举行,到了近巳时中(上午十点),随着众宾客落座,司马熙雯手牵着陈观在前,陈望和陈顾兄弟二人在后,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着黑色礼服从中堂缓缓走出。

来到中院里,走向东面临时搭建的,宽约一丈,高约三尺的木台上。

木台阶梯旁有三名家丁手里捧着竹盘,里面各放了两顶冠。

众人起身,向司马熙雯施礼。

司马熙雯回礼后,请众人坐下,自己拉着陈观坐在了最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