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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丝饼做得多,颜芙凝又夹了两只放到阿力手中的那张油纸上。

阿力含泪再次道谢。

傅南窈看他的模样,皱了皱鼻子:“你家穷,可不能成为你不爱干净的理由,身上的衣裳也该洗洗了吧。”

阿力看傅家几人,确实都干干净净的,不光皮肤白净,就连衣裳都干净整洁得很。

特别是北墨的兄长,衣衫上一丝褶皱都没有。

“我知道了。”

阿力捧着饼,跑开。

他跑开时,有轻微的抽泣声,婉娘听见了。

这个少年比芙凝还大几个月,却无独自生活的能力。

如此一想,婉娘更是心疼起儿媳来。

儿媳赚钱养家,还照顾她这个瞎眼婆母,天底下是再也寻不到这么好的闺女了!

便对大儿子道:“辞翊,你好好待芙凝啊!”

傅辞翊一怔,适才说的是阿力之事,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不过母亲的话,得当即应下,遂颔首称是。

婉娘听儿子应得敷衍,叹了气。

傅辞翊察觉母亲不满,遂望向颜芙凝:“写字了。”

“好呀。”颜芙凝高兴道,“娘,夫君要教我写字去了。”

婉娘这才点了头:“去吧。”

待小夫妻回了房,婉娘也叫女儿扶回了西厢房。

“我觉着你哥对你嫂嫂是不冷不热的,旁的年轻小伙子恨不得时刻黏在自个娘子身上。他倒好,恨不得离你嫂嫂两里地。”

傅南窈不敢说自己曾问过兄长,兄长说不会喜欢颜芙凝。

如今她又知道了他们的两年之约,算是清楚哥嫂保持距离的缘故。

而这缘故,她更不敢与母亲说。

只道:“娘,您也发现了,我也发现了呢。”

婉娘坐到床沿:“你说,咱们怎么撮合撮合?”

“娘,我觉得咱们不能明着来。我哥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太有主见了。”

婉娘颔首:“你说得有道理。”

此刻的西厢房。

傅辞翊将书案一侧腾出来,拿了支崭新的毛笔,问她:“会开笔么?”

颜芙凝:“开笔?”

瞧她神情,傅辞翊便知她不会,遂淡声:“你看我开。”

“嗯。”颜芙凝点头。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从笔尖处轻轻捻开,一直捻到根部。

而后去掉笔头的浮毛,将笔悬挂在笔架上,笔头正好悬在笔洗中,用水浸泡。

傅辞翊做到这一步,再度出声:“新笔浸泡可用冷水或温水,万不能用开水。”

“好的,我知道了。”

“浸泡后用手去除笔毛上的胶质,而后挤干水分,捋顺笔尖,便可着墨书写了。”

颜芙凝伸手:“我来去胶。”

捋毛顺毛的事情,她已经很会做了。

这会子要捋毛笔的毛,更不在话下。

傅辞翊便将新笔递给她,自己则坐回椅子上,吃萝卜丝饼。

颜芙凝捋毛时,偷偷瞥了他一眼。

两只萝卜丝饼,他竟然吃得如此斯文,慢条斯理的,莫名有种世家贵公子的气度风华。

怪不得书上说京中贵女巴不得嫁给他。

傅辞翊眉眼不动,但她瞧他的模样,早收入他的眼。

此女惯会察言观色。

片刻后,颜芙凝把开好的笔给他过目。

傅辞翊淡淡道:“可蘸墨书写。”

念在饼好吃,他起身给她铺好了宣纸:“五百横,若没有出彩的,再加五百。”

言罢,拿着碟子与筷子出了西厢房。

颜芙凝以为他听不见,嘟囔:“教自个老婆都如此严厉,明儿去村塾教学生,不知会严厉到何种程度?决计会把学童都吓跑!”

她真的只想认识繁体字,并且会写就成。

哪里想到叫某人教她,硬要她将书法练好的。

不对,他出去了,还没教一横得如何落笔呢。

遂提步出屋,没想到他拿着碟子与筷子就立在窗口,俊美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方才她在屋里,瞧不见他。

此刻跨出门口就看到了。

像极了现代上学时在班主任背后吐槽,被现场抓包了的模样。

颜芙凝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笑得僵硬:“夫君,夫子,傅辞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严厉点好,严师出高徒嘛。”

就在颜芙凝以为他会气恼而罚她,没想到他只是发出清浅笑意,转身去了灶间。

这就放过她了?

傅辞翊很快回来。

撩袍入座,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书案一端的宣纸,慵懒开口:“写一千横。”

呜呜呜,真被罚了。

颜芙凝苦着小脸坐到圆凳上,委屈巴巴道:“可是你还没教我怎么落笔写横。”

没教她,她怎么可能写得出出彩的横呀?

傅辞翊缓缓撩起眼皮看她:“你看我执笔的手势。”

颜芙凝眨眨眼,眼前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漂亮得过分。

“你的手真好看!”

“颜芙凝,马屁无用,一千一百横。”

闻声,颜芙凝唇角压下。

她有些后悔叫他教了,太严厉了。

怕他再罚,便抿了唇,学着他捏笔的手势,调整自己手中的笔。

见她执笔怎么调整仍不规范,傅辞翊站起身来,大掌扣住她的小手,将她两个手指掰到该放之处。

而后迅速收回手。

果不其然,他的手能尽数将她的手拢在手心。

傅辞翊负手到背后,手掌不自然地合上,又捏起。

她的手娇娇软软,软得仿若真没骨头,指尖绵软得被他一捏,就能轻易变了形。

颜芙凝完全没有多想,她只知道教写字纠正姿势,被碰一下手是很正常的事情。

遂抬眼看站着的他:“那我怎么落笔?”

傅辞翊扶在背后的手又握了握拳,轻咳一声:“我握住你的手,你感受力道,特别是感受起笔、行笔与收笔的力道。”

颜芙凝索性站起来,将手抬了抬:“你握吧。”

傅辞翊一怔。

她是太过单纯,还是旁的什么缘故?

瞧着白嫩绵软的小手就在眼前,他还是握住了。教她写横时,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握着她的手,接连写了三横。

很快,颜芙凝欣喜道:“我会了。”

傅辞翊这才收回手,坐回椅子上,稳了心绪,顾自抄写。

不知过了多久,颜芙凝低呼出声:“傅辞翊,我可不可以少写点?我手疼。”

她的手是抖的。

写毛笔字的握笔正确姿势跟捏手术刀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