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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走了三天两夜。

可算是回到了泗古城,和他们走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变化。

不过住的地方倒是变了。

被爆炸烧毁的白砖小洋楼重新又建了一座,不,应该说是建了座更大的宅子,足足占据了原本的两个院子那么大。

院中郁郁葱葱的蔷薇绿枝长得繁茂,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缀上枝头的蔷薇花,本有的葡萄架也重新立了起来,并且已经结了青色的果实,翠若碧洗。

人还没进屋,却有人先一步从房里推开了房门

陆进舟整理着衣袖走出来,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近乎是讨好的谄媚语气:“大帅,已经收拾好屋子了,放心,没有让其他人代劳,全都是我亲自收拾的……”

“陆六爷?”时怀川疑惑地眨了眨眼询问道。

顾修玉牵住他的手,淡笑着点了点头,“倒是记得清楚,陆六爷现在是金矿对外的管事人。”

“哦?陆六爷发达了?恭喜恭喜。”时怀川眯着眼笑了笑,看似友善实则疏离的点了点头。

陆进舟惊诧宁洧川还活着,突然想到自己四哥用白家名帖去西南的时候,就提醒过,这宁洧川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现在看来,四哥在那时候想必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这宁洧川,本事确实不小。

惊诧之后,陆进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身冷汗,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讪讪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也就是帮大帅跑跑腿做做杂事罢了……”

他手背上带着遮了半截手掌的三指皮手套,看质地,要比顾修玉常用的稍微差一些,不过放在这整个泗古城来说,也算是顶好的行货。

瞧着手套边缘,还有没来得及遮掩的狰狞疤痕。

时怀川没有和他闲聊的心思,可却看得出顾修玉似乎和他还有话说,所以便伸手接过来了箱子,略微颔首之后走进了房间。

挺直的腰背,单薄的身影,脚步放轻的如同高昂着头颅的猫咪,正懒洋洋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顾修玉略微侧了侧肩膀,抬眼看着他的背影低笑:“收拾屋子,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据说董家似乎要迁出泗古城了。”陆进舟收回眼神,沉下眸子低声说着,伸手从衣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包卷烟,从软纸盒底推了一根递过来。

见顾修玉没要又收回了手,低头咬住烟管,用手挡住火柴点燃之后,深深的咂了一口。

他太明白顾修玉还留着他的目的,便是想将他推到明面上牵制董家,而且顾修玉既然能扶持起来他,自然也就能轻易按死他,就像是按死一只蚂蚁那般。

比如他的四哥,就是之前的那只蚂蚁。

可若是董家迁出了泗古城,他这个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价值。

所以— —

听说这个消息后,陆进舟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的沼泽里,进退都难。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道理,他比他们陆家任何一个人都懂,所以在陆家被逼着交出金矿地契的时候,他选择了做走狗。

可如今,似乎连最后一点值得利用的价值都将灰飞烟灭。

顾修玉不着痕迹的站远了一些,卷烟的味道他谈不上喜欢,深邃的眸子略微眯着,意味深长的开口:“哦?那陆六爷是想让他们走还是不想让他们走?”

“自然是不……”差点将心里话说出来。

陆进舟连忙用抽烟掩饰自己的慌乱,低垂着脖子,这腰板一旦弯了下去可就再也直不起来。

一根烟很快就在他指尖烧尽。

顾修玉抬眼越过院门瞧着,忽而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若陆六爷当时便能做得了陆家的主,似乎也就不必兜这么一个大圈子了……”

说完,便转身往屋里走去。

快要进房门的时候,顾修玉顿住脚步,笑着开口:“十日后,我和川老板结婚的好日子,记得替我给董家下请帖。”

“川,川老板?”

陆进舟的脑子一瞬间灵光了,连声应和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替大帅将话带到。大帅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去陆家传个话,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顾修玉随意的弯了弯唇角,吩咐道:“来人,送客……”

白砖小洋楼重修之后还是两层。

只不过长度更长,房间也更多,时怀川进屋之后便和系统529在屋子里溜达起来,兜兜转转才找到满意的卧室,提着箱子弯腰放进衣柜里。

顾修玉进来的时候,正瞧着他弯腰收拾衣服的模样,半截身子探进衣柜里,腰窝略微下塌,两腿微屈,恍若邀请一般。

走上前,直接从身后圈住了他的腰。

突然的靠近让时怀川心头一紧,不过熟悉的心跳声以及味道又让他放松下来,垂眸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闹,还有一箱子衣服要收拾……”

“十日后,我们结婚,想怎么办?”

顾修玉贴着他很近,一只脚轻车熟路的挤进了他两脚之间,手更是不老实的从衣服下摆寻摸了进去。

“你先把手拿出来。”时怀川被他这么一搂,压着的物件让他腰发软,耳尖不自觉的泛了红。

“难道夫人不喜欢?”

顾修玉嘴角勾勒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看似温和的表皮下藏着的是疯狂的恶兽,正蓄势待发,打算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

“不是……”

时怀川想用手去掰扯他的手腕,却落入魔爪直接被扣住,反拧在背后,借着力道,压着他的肩膀也往下一塌。

为了稳住身形,时怀川的腿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踉跄了半步。

稍稍分开了些许……

【咳咳,这难道是俗称的衣柜play?统子难不成也是你们寻开心的一环……】

系统529站在沙发椅背,用翅膀挡住眼睛,可瞳孔却在羽毛的缝隙里直溜溜的打转。

最佳观看位置呐。

— —只此一家,概不出售。

“……不想变成秃毛鸡,就滚出去。”时怀川意识里的回答,可谓算得上是咬牙切齿。

【这就出去,门需要带上吗?……滋啦滋啦……】

系统529突然出现一串异常代码。

拍打着翅膀完全不受控的朝外飞去,差点垂直降落摔下楼梯,陌生数据令他整个统生都要紊乱了喵……

好可怕好可怕— —

系统529将留声机的拨针挪动,伴随着咿咿呀呀的乐曲声,摇晃着小脑袋就像个喝醉酒的小老头,当然,它准确来说应该是甜晕了才是。

十天后的婚礼。

时间紧任务重。

副官指挥着亲兵几乎将城中所有成衣铺子以及喜事铺子都跑遍,脚底的靴子明显磨薄了许多。

关键是顾修玉这次打定了主意要大办,丝毫不肯将就,从衣服选料子到婚礼囍烛的摆放,他都要过问,再三挑选。

所以这十天内。

时怀川见得最多的就是裁缝,一批接着一批的裁缝,带铺子里最喜庆最好的衣料过来,量体剪裁,赶制工期。

不止这些— —

顾修玉就像是寻宝一样,时不时就往家里添置些新物件。

有时是崭新镶翠的头面,有时是雕工细致海棠红的紫砂壶,还有时是描眉唱戏是需要的香粉胭脂,亦或者只是一只做工精巧的鼻烟壶,街角的糖葫芦,捏的惟妙惟肖的一对面人……

像极了那捧角儿的纨绔公子哥,又像是勤勤恳恳家国两头顾的大丈夫,散尽千金只为哄得他夫人开心。

泗古城的风比西南要温润,也没有东边的凄冷。

十日的光景一晃就过。

天不亮就被顾修玉从被子里捞起来,搂进怀里亲到他清醒了这才罢休,新做好的西服就摆在桌面上,红澄澄的里子衬衣外是深沉的黑,暗金色的绣线在领口描龙勾凤。

因为是大喜事,办的也热闹非常。

霜清园的戏班子被请了过来,在院子里搭起戏台子准备着唱堂会,副官与亲兵们也穿戴的整整齐齐,一声制服戎装笔挺的很。

城中只要是有头有脸的都被下了请帖,还有西南军里顾修玉的旧相识也从临近的城池过来道喜。

众人聚在厅堂里,听着乐鼓吹吹打打,议论着今天办喜事的两位新人,尤其是这位霜清园的名角儿川老板。

唯独被陆进舟请来的董老爷子,在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坐着,嘴角毫不掩饰的往下坠,手里握着的拐杖颤颤巍巍,初升的日光跳跃进葡萄架的叶片,落在了他的头顶。

副官招呼着客人,陆进舟从陆家也带了些丫鬟小厮过来帮衬,端茶倒水,将走狗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等到太阳划破屋檐的檐角。

顾修玉牵着时怀川从楼上下来,一个一身戎装,一个西服笔挺,半长的头发慵懒的束在肩侧,笑意比这日头都要灿烂。

在众人的见证下,认认真真的拜了天地。

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

大门外跨进来三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穿着颜色不一的制服军装,手里提着红绸绑着的礼物清单。

“顾修玉,你这做兄弟的可太不厚道。”

厉疏清大跨步的走过来,没好气的拍了拍顾修玉的肩膀,直接将他手边摆着的茶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着:“咱们兄弟在外面给你跑腿打仗,你在这娶媳妇居然都不通知一下?”

“你们说,是不是不太厚道?”

严朝立应和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礼物清单放在了时怀川的手里,另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绒面盒子郑重的交到顾修玉手上。

不等顾修玉解释。

厉疏清拉过身边另外一个人介绍道:“这位是北边的张少帅,咱们可是刚签下合作议和书,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你们都穿着这洋派衣服了还拜什么天地,自然是玩些洋派的花样……”

“来人,去我车上将修道院的穆恩斯神父请下来!”

他和严朝立二人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给顾修玉丝毫开口的机会,像是这么做就能让他实打实的欠他们一回那般。

顾修玉被拦了两次话头,也断了解释的心思。

低头看了看严朝立送来的绒面盒子,里面的东西他说是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一直把玩着的雪茄剪被切割成了两截,锋利的刀刃扭曲折叠,如同荆棘一样的绕了半圈,看似寒芒乍露,实则磨圆的没有半分攻击性。

拼在一起,刚好凑了一个被荆棘环绕的完整的圆。

神父在两名修女的陪伴下,被请进了宅子。

就在这院子里,搬来一张四方几的桌面,金发碧眼的洋人将手里的圣经放下,认真的看着人群前围着的顾修玉两人。

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两个男人而面露疑色。

和蔼诚恳的用洋文开口说了一长串,身边的修女垂着眸子将其翻译成了在座能听得懂的语言:

“密斯特顾,你愿意遵从上帝的意旨,娶密斯特宁为妻。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康健疾病,一切与他相共,尽心竭力的爱敬他、保护他,终身不渝,直至离开这个世界吗?”

顾修玉认真的点头,甚至都无需思考时间:“我愿意。”

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时怀川。

“不。”

时怀川轻缓的摇了摇头。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扣紧了顾修玉的手指,扬起恶劣又明媚的笑意:“即便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算结束,他,只能是我的。”

微风拂过他垂在耳侧的发梢,调皮的引向了身侧的肩膀。

这回答令在场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修玉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的纵着他,只是作为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指节,歪过头在他耳边低诉道:“我也是,死亡不能分开我们,一定会再相遇……”

声音说的很轻。

只有时怀川听见,却陡然令他心底翻起滔天巨浪,睁大了眼睛的回望向他。

神父轻合上圣经,掌心盖在封面,严肃又认真的继续开口说着了一通。

“请用手里的戒指戒指向你的妻子保证最深的爱、信念和奉献。 从此,上帝的结合是不可分离的。”

随着修女再次开口翻译。

神父握住了胸前佩戴着的十字架,上下在眼前画了个十字后轻轻道了一声阿门。

厉疏清在海外留过洋。

兴冲冲的示意顾修玉将盒子里的指环拿出来,毕竟这可是他和严朝立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好主意,也算是他们兄弟几个多年的一份祝福。

张少帅站在旁边,饶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个,拇指指腹轻巧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似是想到了什么人,低垂的眉眼间难掩笑意。

镶着荆棘的指环被取了出来。

郑重其事的套上了时怀川的手指,他垂眸看着那明晃晃的戒圈,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声:

“狗崽子,我期待我们的下一个世界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