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成功开出了诡异维度,准点到达了终点站。
时非拎了行李下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前行。
对天开城这座大都市来说,一列准点到达的列车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哪怕这列火车原定近两千人,结果真正到站的不足百人。
天开城哨塔的成员早早出动,在铁路部门的配合下,用隔离栅栏开辟了特殊通道。
从诡列车上下来的乘客,全都会从特殊通道带离。
这个过程虽然引起了很多旁观,但是现场并不需要解释,以及事后发布一条抓捕在逃嫌犯的声明就可以瞒过大众。
不过虽然特职们做了比较周密的计划,但拦不住时非。
因为他们在这里的任务,是第一时间控制住那些情绪崩溃的幸存者。
决不能让他们把“有诡!”“吃人了!”“怪物啊”这样的可怕字眼喊出来。
虽然直接清场的保密性会更好,不过那样反而容易引起恐慌。
毕竟如果不是天灾,像天开城车站这么大的交通枢纽,是决无理由紧急关闭的。
除非将来诡异入侵被公诸于众,否则一切相关行动都必须要隐蔽。
人类还没做好面对诡异的准备,一旦公布,首先面临的将是社会秩序的崩塌。
到那时,估计诡还没找上门,人类就在世界末日的恐慌绝望中,先自己把自己内耗完蛋。
总之终点站的特职行动,是针对普通人的。
时非捡了人多眼杂的便宜,轻松避开哨塔特职,混入了人群,然后心情愉悦地离开了车站。
站前广场阳光热烈,拖着行李箱的旅人来去匆匆。
出站时,时非看到了K大的新生接待点,于是过去递上了自己的录取通知。
虽然他可以选择自己搭车去学校,但是那样就要无谓地多花钱,他会心疼的。
哦对了,他花钱当然是会心疼的。
因为他现在就是个刚上大学的普通孩子,爹妈工作不差,但也就是稍微好点的工薪家庭。
作为一个年满十八、跟爹妈要钱花的年轻啃老族,时非和所有同龄人一样,对金钱忽然有了概念,兼产生省钱、赚钱、存钱于一体的小执念。
要不要找个有钱人家,放两个死鬼去骚扰一下,然后扮成高人去驱邪,偶尔的发一笔横财?
坐上校车的时候,时非靠着车窗,托腮冒出了这么个不太健康的想法。
额,还是算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哪里会什么驱邪捉鬼呢。
在思维跑偏之前,他及时把自己险些歪掉的人设正回来。
因为校车要等够一车人才能出发,所以这一坐就坐了半个多小时。
不过相比去地下车库排队等出租,这半小时其实还好了。
“你们刚看见没?车站里出事了。”
“啊?有吗?什么事?”
“一群黑衣人追一个疯子,然后疯子跑太快,于是一个黑衣人一跳三丈高,妈耶,跟吊了威亚似的,飞过去就把人按地上了。”
车厢里,已经混熟了的新生们开始谈论新八卦。
时非于是也听了一会儿,然后就想:大庭广众的暴露了,这一波特职回去要写检讨了吧?
时非纵容自己的不厚道,就这么幸灾乐祸了一把。
而车厢里,新生们的讨论还远没有结束。
“所以那些传闻其实都是真的吧?”
“什么传闻?”
“就是诡啊,怪物啊,各种超自然案件,以及国家的特殊部门啊。”
对于青少年来说,超能力永远是乐此不疲的话题与梦想。
谁还没点中二病时代?幻想自己与众不同、天生就长了一只王之左手,或者神之右眼什么的。
而现在这个时代,随着自媒体的日益疯狂,十年前能轻易捂住的机密消息,现在想完全捂住是不可能了。
所以就算诡异入侵还没有真正公开,但是普通人还是能从各路自媒体渠道获得繁杂的相关信息。
学校大巴一路摇晃,走走停停,终于开出了拥堵的主城道路,然后开上高架,这才终于把速度提起来。
接下来的一路,时非都在听车厢里同学们的议论。
然后他发现年轻人是真的很敏锐,只是看见一个特职能力暴露的场面,他们就把诡异的存在、哨塔的存在,甚至是哨塔的行动规律和准则都扒出来了。
“嘿,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别这么内向,多交流,大家都是同龄人,不要拘束嘛。”
邻座的男生轻轻拍了下时非肩膀,很是自来熟地跟时非打招呼。
这家伙就是全车最滔滔不绝、分析和假设最多的那个。
他就坐时非旁边,因为时非一直看窗外,所以他起初都是面朝过道,对着其他同学的。
这时不知怎么关注起时非来,大概就是热心,见不得有人被冷落。
这种神棍加自来熟并且特别能侃的男生,令时非下意识想到了夏投。
因此他不太想跟对方结识。
“不熟,不聊。”
时非淡漠回复,让对方的热情一丝不剩的全掉地上。
原因无它,是以为这种性格的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细且敏锐,所以不能深交。
容易被他们发觉点什么,惹麻烦。
打击了新同学的热情,时非不自主地想起了夏投。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有没有好好上大学,不过多半是不会上的了。
连赵五六几个都接受了高歇的邀请,那以夏投那种状态,恐怕不邀请他都会主动往里扎吧?
……
市级哨塔基地,中心调度室。
办公室深沉发暗,办公桌上摊开厚厚一叠资料。
资料最上端是顾平的死亡调查报告,往下是夏投的入队申请,最后还有恐怖聊天群的案件记录。
夏投身穿迷彩训练服,军姿跨立,头发已经剪了寸头,短短一个月黑了不少,眼神也坚毅沉着,看起来已经像一个有模有样的新兵。
“坐吧,不是正式谈话,别拘束。”
一位身穿黑色作战制服的女性教官走进来,行动间显得有些仓促。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女教官坐在夏投对面,一手撑桌,一手把那些档案摊开来。
夏投听话坐了下来,目光随之落在那些厚重的档案上。
女教官浅浅叹了口气,神情凝重。
“顾平的死不是意外,最初我们以为是杨栋失手造成,然后发现是附身杨栋的诡阴谋推动,最后抽丝剥茧,终于确定是遁天之刑策划的一切。”
“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他们最初要杀的不光顾平,其实更主要的目标是你。”
“你父亲数次参与剿灭遁天之刑分部的计划,所以已经上了遁天之刑的报复名单,而你,是他们报复的开端。”
一番话,将原本就很复杂的情况变得更让人惊恐。
然而夏投直视女教官,点点头:“我知道,我爸跟我说过了。”
女教官于是拎起夏投那份申请书,神情郑重:“所以你这个申请,我不会签的。”
“啊?!”夏投猛一下又跳起来,刚刚装出来的沉着坚毅一下子没了。
“不是,姐,你不能这样啊,我爸不能带我,其他教官也不收我,你再拒绝我,我就要沦落到后方搞后勤啦!”
“叫谁姐呢?!”章篱一文件拍夏投脑袋上,表情想绷住严肃,但是眼底又忍不住流露爱惜。
她当然不是夏投的姐姐,而是新兵教官,只不过夏投太能侃了,私下就成了这样。
拍完夏投脑袋,章篱又绷紧了严肃神情,忍不住骂:
“你个笨东西,你当为什么其他教官不收你?因为你是被遁天之刑盯上的目标!真要带你出去,遭遇遁天之刑那些疯子和变态,这里没人敢说能保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