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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栋,确切说是替生诡,它用杨栋的眼睛盯着时非,先是深沉的打量,而后才用幽邃的声音问:

“你是什么人?跟顾平一样的‘哨塔’‘特职’吗?”

哨塔?特职?

时非默默品味着这两个名词,第一次了解到这个时代里,关于那个幕后体系的确切名称,而后不由地促狭一笑。

千百年世代更迭,这个在幕后维系着人间平衡的系统,名称是越变越没存在感了。

尤其是特职这种,是指他们系统内的作战外勤吧?听起来像特殊职业者的简称,这说出去真不怕被误会成社会失足青年吗?

“我不是哨塔的特职,我就是个活着的普通人。”笑完了人家的名称,时非才回答了替生诡刚刚的问题。

然而对方缓缓低下头,一双眼珠子朝上翻的几乎只剩眼白:“你骗诡呢?”

这样的质疑让时非有些不满,反问它:“你怎么能怀疑我不是人呢?你有证据吗?”

原本替生诡只是怀疑时非不普通,但是现在时非好像自爆连人都不是了。

替生诡眼神于是更加幽暗犀利,似乎想要看出时非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然而不管它怎么盯着看,都觉得时非是个活人,而且也没发现类似顾平那种特职的灵气,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

“你该不会是我们老祖宗吧?”替生诡嘴角一咧,说出个它自己都不信的猜想。

传说替生诡替换掉一万个活人,就能达到天衣无缝的境界,到时不光哨塔的特职,就连替生诡的同类都看不出端倪。

而对于这种传说里才有的诡中大佬,它们这些晚辈会称呼为老祖宗,倒不是诡也尊老,而是攀点关系好沾对方的阴气。

对于这突然跳出来认亲的子孙,时非当场翻脸,骂了一声:“滚!”他好好一个大活人,居然被诬陷是诡祖宗,真是阴险!恶毒!不要脸!

对话到此处,正常人之间就该把天聊死了,不过现在是一人一诡在对话,所以还是可以将话题继续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替生诡盯着时非,终于问出它心里最大的疑惑。

“这个啊……”时非沉吟着,把手按在顾平的日记本上。“当任务还只是找校卡的时候,我都没有太明显的怀疑,但是当任务变成找日记和带回顾平的身体时,疑点不就很明显了么?”

如果任务的发布者真是顾平,那任务内容就显得十分不合理——谁会大费周章让别人拿自己的日记和身体呢?哪怕是诡也不会有如此变态的需求。

唯一的解释是:发布者不是顾平,而是别的东西想通过任务削弱顾平。

这个猜想时非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当时他拿到日记本,为了保证所有人都能活命,于是撕了几页分发给大家,也就是日记被撕下的瞬间,诡异维度出现了崩溃的先兆。

而后来回到房间,时非又通过日记内容了解到了日记对顾平的意义,至此,他才真正理清了事情的真相。

“作为替生诡,你很需要一具完美的躯壳,而顾平是你挑中的目标,只可惜他太坚定了,你污染不了他。所以,你去污染他的家人、他的同桌、他同桌的父亲……我不确定你做了多少事,但总之你都失败了,而且好像还被他反向限制住了。”

“于是你恼羞成怒,布局杀死了他,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他,结果你却被他困在了他死后创造的诡异维度里,为此你蛰伏了一年,是直到杨栋起了杀父的恶念,才被有机可乘,最终开启了这场恐怖群聊。”

“你无法从内部破坏顾平给你造的囚笼,于是你从我们当中筛选了意志力足够强的人,借我们的手从外部肢解顾平。”

时非以第三视角复盘替生诡的整个布局,虽然细节上会有缺失,但是整体事件的脉络都是清晰且正确的。

最后他将手按在顾平的日记本上,皮质封面是浅绿色的,是生命熬过寒冬奋力萌芽的颜色。

“恐怖维度的一切都属于它的创造者,带走校卡就像扯掉它的血肉,带走日记就像敲碎它的灵魂,直接带走它的身体就是从根源摧毁它的完整性。”

时非缓缓说道,目光凝视顾平的日记本。

“你一定期盼我带这本日记离开,那样肢解顾平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就完成了,之后你就可能继承顾平的力量,取代他成为这座诡异维度的主人。”

当时非说完最后一句话,房间里肉眼可见的腐朽进程忽然停止了下来。

替生诡从手机里凝视时非,阴狠邪恶,它已经知道吓不走时非,所以干脆停止了这种虚张声势的吓人把戏。

时非手机的屏幕忽然跳闪起来,像是信号出了问题,然后屏幕画面陡然消失,被一片渗人的猩红取代。

时非皱眉,很不满对方拿他手机做文章。

然而浓稠发黑的血液开始从手机里渗了出来,发出滋滋滋的渗人声音。

血越渗越多,越渗越快,很快铺满整个书桌,开始往地上流淌。

时非不得不拿着日记站起来,避免被又腥又臭的黑血弄脏衣服。

一言不合就飙血,真的没别的花样了吗?时非很烦这种低端诡怪的烂俗把戏,心里无语吐槽。

只是在他被面前的脓血吸引注意的时候,身后的窗户玻璃上,一个面孔苍白的诡影悄然站立,它从玻璃里直勾勾盯着时非的后背,然后缓缓往外探出手。

伸出玻璃的手像被剥去了皮,淋漓的血肉还在蠕动,像没想好要怎么长,于是双手始终在变幻着诡异的形状。

时非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觉,任由那手不断地伸长,再伸长……最终那双手靠近他肩膀,然后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呃!”脖子突然被诡手扼住,时非顿时一声惊慌的呜鸣,随即全身慌乱地挣扎起来,显得惶恐又无助。

玻璃反射的镜面里,替生诡面目狰狞。

它绝不给时非任何逃脱的机会,一双诡手越攥越紧,使得时非脖子肉眼可见地被勒紧变形,皮肉连同骨头都被压缩得往中间凹陷,整个颈部的形状开始变得如沙漏。

只几秒钟,时非的脖子被彻底捏断,仅存的外皮支撑不了重量,于是头部往下一掉,如腐烂的果实挂在躯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