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朱蓉蓉压着声音,“以前我不懂,但是现在我比谁都懂姑姑有多恨你!姑夫,现在,我都有些恨你了。”
这句话让程东明不由得缓缓回头朝着朱蓉蓉看了过来。
他妻子最疼这个侄女了。
就在朱蓉蓉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朱明月缓缓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的是程东明的侧脸。
朱明月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抬手用尽全力的朝着程东明的脸打去。
“程东明,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了!”
朱蓉蓉连忙跑了进去压住朱明月,“姑姑,你别生气,我这就把姑夫赶出去!”
朱明月却听不见朱蓉蓉的话。
“程东明,要不是你!我的闺女就不会受这样的苦!如果她在我身边长大,如果她是作为程家的闺女长大,邓家又咋敢这么对她!”
“明月!”程东明将有些歇斯底里的妻子压回床上,“要咋样你才能接受这个现实,我们没有闺女,我们只有凯柱这个儿子,你喜欢闺女,我说领养一个闺女,你也不同意,我能拿你咋办啊?”
”我有闺女,我为什么要领养别人的闺女?”朱明月挥开男人的手,”朱赛男都告诉我了!她方才都告诉我了!薛芸芸是我的闺女!薛芸芸是我找了20年的亲生闺女!”
”朱赛男说,那年是你妈用一块金表跟好多现金,用我们的闺女,跟别人换了个儿子!你们程家不稀罕我生的闺女,我稀罕呀!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小孩呀!你们程家想要儿子,你们去买呀!为什么要将我闺女送走呀!”
“程东明,作为男人,你失责,作为父亲,你更失责!你滚!”
朱明月哭的声音喑哑,转头朝朱蓉蓉抬起手,”蓉蓉,你扶我一把,我要去手术室门口等芸芸,等她出了,我要跟她说,我是她妈妈,她也是有妈妈宠的姑娘。”
“姑姑,你安静点。”朱蓉蓉摇头站在那不动,”医生叫你卧床静养,不准你生气。”
“我不生气,真的,我找到我闺女,我开心都来不及。”朱明月摇着头。
“医生还说你不可以情绪激动。”朱蓉蓉还是站在那不动,”姑姑,我去替你等表姐!你在这等我,你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不可以叫表姐担忧你。”
说完朱蓉蓉拔腿便跑了。
朱蓉蓉前脚才离开离开后脚瞿老一帮人就过来了,一起的还有朱赛男。
瞿老是才从薛芸芸手术室外那来的,也从朱赛男这个医生口中得到真相。
看着坐病床上哭的朱明月,瞿老叹息。
“想不到兜兜转转,萧默老婆的亲生爹妈居然会是你们。”瞿老叹息。
说完,瞿老便叫朱赛男进,”你将那年的真相给程局长再详细的说一遍。”
事到现在,朱赛男再无隐瞒,只要有人问,朱赛男便将那年产房外的真相说出。
程东明整个人全都懵了。
他两手抖的从衣兜中拿出不久前才从瞿老那拿回的金表,转头问瞿老,”因此,这块手表你是从哪里来到的?”
“八月份萧默带着他老婆来找我,将这块金表交给我,托我用这块手表帮他老婆找找她的亲生爹妈。”瞿老道,”这块手表是从萧默老婆养爹妈家中找出的。”
朱明月看着那块手表,然后突然惨笑了声。
“因此,你妈拿着我父亲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当作筹码,将我的亲生闺女送给了别人,替你们程家换回了个儿子。”朱明月泪一颗颗滚落,”你说,若我爸在天有灵的话,他会不会不得安息?”
程东明捏着手表的指尖发青。
妻子的每个字,落到他心中,都如一把刀一样在刺穿他的胸口。
“那年,凡是你信我一句,凡是你程东明可以信我一句,及时的问朱赛男一句,朱赛男也不至于给你妈威胁了整整20年不敢跟我说真相!程东明,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恨你?”
朱明月抬起手指着病房外,”如今,我的闺女给人当成无依无靠可以任意欺负的可怜虫!要是,我的闺女是在朱家长大,抑或在程家长大,邓家今天又咋敢拿我的闺女去给那个鲁玲玲陪葬?那帮人的棍子,又咋敢这样轻易的落到我闺女的身上!程东明!都是你!”
“我找了她20年,在你跟你妈宠着你那个宝贝凯柱儿子时,你知道我的闺女在薛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朱明月道,”我的闺女告诉我过,她小时候吃不饱,要去山中找野果吃,她说,她给养爹妈撵出家门,一人在山中找吃的,山中下着雨,非常冷,她一人躲在山洞中过夜。她说这一些话时,还笑着告诉我,她运气好,在山洞中过夜时没遇见野猪跟老虎。”
那时听见薛芸芸说这一些话,朱明月便心疼。
可现在,朱明月更加是心如刀割。
“我的闺女打小有多苦,我就有多自责,我就有多恨你程东明!”朱明月道,”你知道我有多想问问萧默我的闺女小时候是咋长大的么?可我不敢问呀,我压根不敢问,我怕知道了,我会心疼死。”
“20年了,我终究找到我的闺女,可她呢?她在手术室中抢救呢,半晌过去了,她到如今都还没有出,程东明,你去看过关押室中的血么?到处都是,那都是你闺女的血!”
“要是今天我的闺女死了,你跟我,作为她的亲生爹妈,我们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程东明,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恨你?我应该不应该恨你程家的所有人?”朱明月问着。
程东明坐那纹丝不动。
好像石化。
应该。
朱明月应该恨他。
他的闺女,也应该恨他。
朱明月说的对,作为男人,他失责,作为父亲,他更实责。
他甚至不配。
许久,程东明晃着身子站起。
“我去瞧瞧我们的闺女,我要去瞧瞧她。”程东明起身手脚惊慌的跑出了朱明月的病房。
一路跑着,一直跑到无人的地方,程东明才难受的抱着头蹲在那。
手术室外,萧默站了一整个下午。
已过去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了,可他的姑娘还没从里边出来。
太阳下了山,月亮都出了,可她还没出。
朱蓉蓉带着朱家一帮人过来,朱家的佣人还提着饭食来的。
朱大哥已从闺女这知道了薛芸芸是朱明月的亲生闺女,也就是他的亲外甥女。
“你就是芸芸的男人吧?”朱大哥朝萧默走去,拍拍他的肩,”叫你的人一起吃点饭,我问过医生,芸芸伤的有一些重,手术暂时没有那么快可以好,可能还要点时间。”
萧默看了眼时间,而后叫了旺财几人,”你们先吃饭,吃完了先回部队,我一人留在这等就可以了。”
萧默都发了话,朱旺财便叫了大家吃饭,也朝朱家大家道了谢。
“萧默,你也吃。”朱大哥递了一份给萧默。
萧默摇头,”我等她出了再吃。”
朱大哥有心再劝,朱大嫂拉住男人对他摇头。
朱二哥唉了声,”我们还觉的妈是老糊涂,结果到头来,妈这两眼比谁都厉害,她一见到薛芸芸便叫她小明月,想不到,薛芸芸还真是我们朱家的小明月。”
“实际上我第1眼见到薛芸芸时也觉的她跟明月年轻时候有一些像,可是也没有往那里想。”朱大嫂说。
到底这20年来,朱明月拼命的跟所有人说,她那年生的是闺女,不是儿子,却没一人相信。
即便朱家这一些朱明月的兄弟都没相信。
谁可以想得到呀,程家老太太能干出这种事来?
整整20年了,朱明月给人骂了20年的疯子,而这帮人中,就属程老太太骂的最凶了。
“哦对了,王存玉那里,蓉蓉你去看过了么?”朱大嫂问了闺女一句。
“我下午去过了,我去时王存玉还没醒,可是我问了她的主治医生,说王存玉伤的不算重,她只是麻药还没退因此还在睡,她那有瞿家的阿姨跟看护陪着,因此我就一直留在姑姑的病房。”
朱蓉蓉应着,而后又难受起,”医生说姑姑的身子情况不大好,半年前姑姑体检便查出了乳腺癌,可是姑姑自个不想治,就一直拖着,如果不是今天朱医生说出,姑姑还打算继续瞒着我们。”
“真是苦了明月。”朱大嫂红了眼眶,”她这病便是硬生生给心病憋出的,整整20年呀,没有一人相信她,她是既孤独又绝望的一人在找她的闺女。”
朱大嫂自个也有闺女,她设身处地的想,要是她是朱明月,她也会给这20年折磨的对活着失去希望。
作为朱明月的亲大嫂,朱大嫂是有一些内疚的。
要是作为娘家人,他们可以信朱明月的话,那这20年来朱明月起码不必这样孤独又绝望。
可那时,所有人全都觉的朱明月的话太荒谬,谁都想不到,这世界上,真有人会拿自个的亲孙女去换别人家不相干的男娃来当宝贝一样的养。程东明过来时,整个朱家没一人理他。
看见他,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程东明站在手术室门口半个小时,然后才朝萧默看去。
“你是萧默,是芸芸的丈夫?”程东明见过萧默,方才也听瞿老说过薛芸芸的丈夫是萧默。
程东明不问薛芸芸才20岁,才高3为什么就结婚了,他迟疑了好长时间,就问萧默,”她养父母对她好么?”
萧默淡淡的睨了眼程东明,知道他这当父亲的在内疚,可是萧默仍旧如实道,”非常差。”
不是好不好,而是非常差。
程东明身体又是一晃,嘴皮动了动,却没有人可以听见他在说什么。
便如同妻子所言,他也压根不敢问这多年薛芸芸是怎么来的。
压根没有这勇气去开口问。
“她养爹妈都坐牢了,因为要卖她的录取通知书不成,又联合她舅舅表姐乘我不在家闯到萧家,要将她从萧家绑走,将她当成物件一样卖给别人,而那户人家,还打着叫她帮儿子辅导功课,等他们儿子考上大学以后,再将她转手卖给别人的主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