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枫看着妈妈一脸震惊。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没法回答妈妈的问题。
“小枫，你永远想象不到，我先拿到了几百万贷款，又在行长的介绍之下，认识了更能提供资源和人脉的人，从国内到国外，从行长到弗兰克，我把关系都睡通了。”
欧阳妈妈已是云淡风轻了。可她的眼神，却始终像海水一般深邃，让人看不透。
“妈，其实你不用这么……这么拼。我相信，这并不是爸爸的本意。他，他一定是爱你的。”欧阳枫本想安慰妈妈几句，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结巴了，好像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掩盖不了爸爸的无情无义。
欧阳妈妈凛声一笑说，“是，他是爱我。跟行长的那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抱着我说对不起我。可当我又靠上更有实力的靠山时，他只喝了一瓶酒，说自己无能。再后来，他连酒都不喝了，左右不过是抽一支烟，说一声，自己心情不好……”
“也就是在那两年，我怀上了小楠，跟你说句实话，在我心里，并不希望孩子是你爸爸的，因为我跟过的那些男人，哪个都比你的爸爸强。我对你爸爸，又爱又恨，我爱他不假，但是恨他，也是真。你绝对是你爸爸的孩子，所以我对你也是又爱又恨。我不明白自己那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钱，为了事业吧，可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女人承受所有的沧桑和肮脏？我也想躲在男人身后，不问世事，活的安稳又幸福。可是又为什么，要让我走上一条道阻且长的路？”
欧阳妈妈的话，压的欧阳枫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欧阳楠死了，他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不知道就不会有负担，如今知道了，他又觉得母亲付出了太多。
可能，真的是他以前太自我了。
他没有试着去理解大人的难处。
“小枫，所以你期待的家庭温暖，是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可能你哭着想妈妈的时候，妈妈正在别人的床上做情妇。我当初没有跨出这一步时，也想过放弃，想过跟你爸爸卷铺盖走人，想过回老家陪你。可是，我不想输掉一切。我的野心，不允许我输。请原谅妈妈的自私，我是没有给你家庭温暖，但是我给了你物质，让你脱离了底层，不用为了生活奔波，这难道还不够吗？至于爱你，我也是爱你的，只是你的性格实在跟你爸爸太像，有时候看见你，我就莫名烦躁。小楠就不同，他总会变着法的讨妈妈欢心，我累了，总能在他身上找到安慰，与你相比，他更像是……我最爱的男人的孩子。”
短短几句话，把欧阳枫的三观又震碎了一地，“你最爱的男人？他是谁啊妈妈？”
“他是我情人路上的终结者，是我这一生的贵人，是不遗余力的向上托举了我十五年的男人。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肯定有一个贤惠的女人，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一定有一群男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她一提起那个男人就笑靥如花，即便快要年过六旬，还能笑的像少女一样青涩。
“他帮了我很多，我的心也在不知不觉的向他倾斜，可是我又时刻记着，我跟你爸爸才是夫妻，我跟他只是情人关系。所以，我便没有走到离婚的地步。事业做起来之后，我不再为金钱苦恼了，我以为人生柳暗花明时，你的爸爸却嫌我老了，嫌我脏了，嫌我强势了，他又找了个小三，这就是他回报给我的爱！你说，我又怎么能不痛恨小三？没有弄死她，都是我手下留情了！”
说到此处，欧阳妈妈才有了一两分的激动，仿佛在控诉着自己这些年所遭遇的不公平，“小枫，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秦笑笑吗？她的性格，跟你爸爸的小三实在太像。柔柔弱弱，惯会勾引男人。我只要看见她那一脸无辜懂事的样子就厌烦。我喜欢痛痛快快的女人，想干嘛就干嘛！就像张卿，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说什么就说，痛痛快快多好！可是男人，却不喜欢杀伐果断的女人，你们的爱情，永远都是留给狐狸精的。”
“妈，你真的误会笑笑了，她性格温柔，心胸开阔，真不是装的。她就是那种类型。你现在说你跟爸爸的事，就说你们的事好了，不要老把笑笑扯进来，没意思！你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我对她的感情。”
欧阳枫一脸坚定的说。
他理解妈妈的不易，却也不容许他妈妈借题发挥，蛊惑他跟秦笑笑的夫妻关系。
欧阳妈妈轻轻一笑，她也没有再跟欧阳枫说下去的理由了，“好了小枫，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跟秦笑笑的事，我也不会干涉太多了。至于小楠是不是你爸爸的孩子，我也不想再跟你解释。他人都没了，说的再多，也回不来了。我只要你记得，妈妈为了咱们这个家，付出了一切，你可以不理解我，但你必须要接受这些事实。欧阳其繁那边，我回去以后也会找他谈谈！放心孩子，我不会让你难做，总裁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送走了欧阳妈妈，欧阳枫还在消化着刚才妈妈跟他说的这些个惊天大秘密。
他实在想象不到，爸爸竟然是这么弱懦的男人，家里所赚取的财富，原来都是靠妈妈出卖身体得来的。惊叹的同时，他也能理解妈妈的做法，在那个年代，他们出身一般，背景不够，即便是再容易捞金的年代，钱也不会平白无故飞到他们家里，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打通那么多层关系，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妈妈在牺牲。想来，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要比别人艰辛很多吧？
欧阳枫忽然不再怨恨她了。
反而，理解和释怀了。
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做家庭主妇，他的妈妈，只是选择了一条自己更喜欢的路。
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没有十全十美，只有问心无悔，或有悔。他想，以他妈妈这种奋斗型性格，就算能回到三十几年前从头来过，她一定还是会选择同样的道路吧！
她，是无悔的。
只要无悔，便是最好。
至于他想要的温暖，上天安排了秦笑笑给他，他的人生缺憾，在一点一点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