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春风和煦,万物复苏。
微风中,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淡淡的青草味,以及春日花朵的芬芳。
官道上车水马龙,一个商队的马车正缓缓前行。
打头的两个书童打扮的少年面色不渝,他们身穿青色长袍,脚踏长靴。
其中一人有着黑亮的短发和明亮的眼睛,不满道:“明明都是一起出来游学的,凭什么书君和那那个姓江的小子就能当少爷,我们几人不是书童就是护卫的?”
另一人则有着一双细长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开口道:“向弘,你就别抱怨了,你有本事也认老夫人当阿奶啊!”
“这让我如何叫得出口,被我父亲知道了怕是棍子都要打断了。”
卢向弘说到这里看了眼后面的马车,想到那两位“少爷”还坐在里面,又抬头看了看日渐正中的日头,心中更加不爽利了。
“也不知谢书君那小子怎么就这么能屈能伸,这也叫得出口!”
苗子淳叹了口气,他自小和谢书君一同长大,倒也从未想过那倔小子,如今这么能屈能伸!
想到那日他们的父亲将他们几人带到安国公府,十分诚恳地请江老夫人下江南的时候将他们也带上。
几人心中虽有不愿,但想到父亲在家中的叮嘱倒也没说什么。
没想到,江老夫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应下后说得第一句就是,“老身虽然能将他们四人都带上,但加上安宇一共五位少爷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苗御史率先上前应和两句后,试探性问道:“那依江老夫人的意思...”
结果江老夫人却说道:“这样吧,愿意叫老身一句阿奶的就当少爷,剩下的...就当书童吧。”
谢书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他们几人还一脸懵的时候,便直接上前喊了一句“阿奶”。
那一声真情实切的,喊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谢尚书的老脸都忍不住红了一下。
而剩下的三人因反应太慢,江老夫人直接宣布,“既然你们叫不出那声阿奶,也没事,给安排些瘪的身份就是了。”
结果就是卢向弘、苗子淳分别成了江安宇和谢书君的书童,姜维与因功夫不错,成了护卫的一员。
他们有挣扎过,有反抗过。
但结果就是别说江老夫人那里了,就是自己父亲那里的那一关,都没过!!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都有自己的专属马车,而自己可怜兮兮的,不是要坐在车辕上,就是要骑马!
苗子淳和卢向弘对视一眼,随即立刻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生怕自己的眼中也和对方一样,明晃晃地写着“后悔”二字。
卢向弘转头看了身后的表哥姜维与一眼,见他依旧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表哥重病的时候梦到了什么,原本多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居然变得这样寡言了。
商队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此时阳光已经开始炙热起来,照耀在庄稼地上,泛起一片金黄色的光芒。
两边是庄户人家,他们都在忙着耕种,田野里劳作的人们一派繁忙的景象。
耕牛牵引着犁头,翻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播种着希望的种子。
成国侯家派来的护卫朱刀行至队伍里的第二辆马车旁,“老夫人,离下一个县还有一个多时辰,咱们不如先在前方歇一脚,弄点吃食。”
宋琦瑶的专属座位上铺着柔软的狐皮垫子,舒适而宽敞。
车窗半开,微风轻轻吹进来,带着一丝清凉。
宋琦瑶的颈部枕着一个特制的U型枕,让她的头部可以自由转动,舒适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她的腰背靠着软乎乎的靠枕,仿佛被一团云朵环绕,尽享舒适与惬意。
一旁的夏至还不时帮她捶捶胳膊捶捶腿,那样子哪里像是出远门的,更像的出门郊游的。
朱刀的提议得到了宋琦瑶的许可,这一路上朱刀朱影两兄弟对行程的安排都把控得极好。
几乎每一日都能恰到好处的赶到县城或者驿站。
让他们这行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在野外过过夜。
想到这里宋琦瑶还颇有些遗憾,自己带的那些露营装备,怕是一时半会用不上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在官道旁找了几处阴凉之地停了下来。
于是,大伙很快忙碌了起来,找柴火的找柴火,做吃食的做吃食,打水的打水。
卢向弘和苗子淳这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二人的“少爷”要不要喝水,随便找了个理由,带着两名护卫出去逛了。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护卫,走得时候眼睛不小心和宋琦瑶对上了。
宋琦瑶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
宋琦瑶在夏至和卫嬷嬷的搀扶下站在树荫底下,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不远处,庄户们正辛勤地耕种着田地。一些人手握锄头,熟练地翻动着土壤,一些人则将种子均匀地撒在田地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不时,一些妇人拎着篮子从远处走来,她们远远地呼唤着自己家中的男人和孩子。当一家人聚在一起后,他们会在田地附近的树荫下找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共享午餐。
孩子们跑前跑后,忙碌地传递着食物和水分,虽然他们还不能承担起耕种的负担,但他们的欢笑声和活泼的样子给这个场景增添了更多的生机和活力。
“这几年济宁府风调雨顺,百姓家中多有些余粮,是以才能笑得如此开心。”
宋琦瑶转头,谢书君正站在她身后,看着面前的场景,一张俊俏的脸孔上写满了怀念和怅然。他的双眸闪烁着微光,仿佛在追忆着过去的时光。
宋琦瑶心中明白,谢书君一定是想起了去年钱家村秋收时的场景,心中顿时虚得一批。
面上却稳如老狗,“圣上清明,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谢书君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语咽了下去,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老夫人所言极是。”
毕竟气氛已经到了这里,不恭维一句圣上,就显得不大礼貌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