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江安宇如何的不情愿,当日还是上了马车,回到了宋家村,做回了那个饱受折磨的江二。
江安成去见过太子后,隔日也回来,继续做起了木工学徒江一。
时光如水,静静流逝,宋家村的日子依旧平淡如初,仿佛京城的纷纷扰扰、暗潮汹涌,都与这家子人并无半点干系。
时至深冬,天气愈发寒冷。
这一日,宋琦瑶于寒霜中早早醒来,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洁白。
她披上棉袄,推开门扉,只见宣治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如棉如絮,飘飘洒洒。
江安荣身着小皮袄,脚踏小靴子,一头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雪花。
在院子里兴奋地奔跑着,挥舞着小手,欢呼雀跃,“下雪啦!下雪啦!”
他张开嘴巴,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脸上洋溢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和喜悦。
江月禾与江月舒姐妹俩在院子里堆雪人,小脸红扑扑的,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
秦氏倚在屋檐下,含笑望着他们,眼中满是温暖与满,时不时还提醒一下江安荣:“慢点,别摔了。”
大雪纷飞,却也带来了冬日的乐趣,宋琦瑶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柔柔笑了笑。
*
大约因为大雪,江安成早早地从林木匠家中回来了,郭妈妈连忙给他端来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宋琦瑶也忙招手让他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烤烤火。
随即宋琦瑶看着正不耐烦拿着手中荷包的江月禾,以及认真学习的江月舒,还有耐心指导地秦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轻叹一声,悠悠开口道:“哎,这针线活儿可真是磨人的活计。”
此话一出,江月禾立刻应和道:“就是,真不知道这女子为何非要学这些!祖母您看,孙女今日又被针扎了一下。”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几根手指上可见细微的血迹。
秦氏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揭短道:“月舒刚学两年也不见扎手,还绣得比你好多了,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江月禾不服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江安成见他娘又开始日常教育妹妹了,摇摇头,准备回房,远离这是非之地。
宋琦瑶看他起身,立马朝秦氏喝道:“就是!我看月禾确实不是故意的,秦氏你就不要再骂月禾了!”
屋子里原本温馨的场面,因为她突然的高喝一声,连空气都凝固了片刻。
宋琦瑶大概也是习惯了这种场面,没有丝毫的尴尬,自然地走到江月禾身边,拿起她手中的荷包道:“月禾容易扎伤手应当不是不认真,是两只手配合的原因。”
秦氏以为宋琦瑶护短的毛病犯了,附和道:“婆母说得对,月禾是两只手配合的原因。”
至于谁干绣活不是两只手,她暂时考虑不到了。
却不知宋琦瑶今日对她不搭话和狗腿的行为,心中十分不满。
不是!老铁,你不搭话,我怎么引出接下来的话?!
好在宋琦瑶也算是个老戏骨了,关键时刻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
只见她拍拍江月禾的肩膀,和蔼道:“别怕别怕,祖母看看能不能帮你想个好办法,让你以后做绣活的时候,再也不扎手!”
莫说秦氏听了这话笑了。
就是江月禾听了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心中暗道:知道祖母疼我,但没想到会这么疼!不过被针扎了几下,祖母就如此关心。
秦氏笑笑:“婆母,这月禾又不是小女孩呢,您莫要如此...”
宋琦瑶生怕秦氏将她好不容打开的话题给关了,便装作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她拿着江月禾刚绣了一半的荷包,嘴里还自言自语道:“但是如何能让月禾不两只手打架呢!”
秦氏还要说话,宋琦瑶突然一脸认真地问向站在一旁的江安成,“江一,你不是学了这么久的木工吗?你快帮祖母好生想想啊!”
江安成没想到自己晚走一步,就得了这么个任务,无奈地苦笑一声:“祖母,这绣活和木工有什么关系!”
宋琦瑶心中暗道这孩子真是死脑筋,学了这么久还没能学会举一反三。
但她却面色如常地说道:“你跟着林木匠和林铁匠整日不就学如何做些适用的工具吗?”
不等江安成回答,秦氏就帮忙解围道:“婆母,老大学做得工具都是些地里的用的,和针线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再说呢,这绣活从来都是一针一线刺出来的,哪有什么工具吧!”
宋琦瑶不管不顾道:“既然江一是学做工具的,为什么不能做一个方便月禾刺绣的工具?”
秦氏见宋琦瑶不似在开玩笑,一时没了言语。
江安成只得只得耐下心来,详细解释,自己近来跟两位师傅学习,主要是关于镰刀、木杈、连枷、木锨、水车等农具的制作,以及相关的改进和优化等等。
这两日才开始一个屋子应该如何设计,以及每一处的理由。
不料他口水都快讲干了,他向来十分“通情达理”,对他们小辈又十分纵容的祖母,却就是死死地抓住一句:“地里的活计能想办法做工具,为什么手里的活不行?你学了那么多好生想想就是了!”
一家人见宋琦瑶在那里为难着江安成,都忍不住出言劝阻。
秦氏走上前来,温言道:“婆母,您别对江一如此苛刻。他学的是木工,与针线活儿并不相关。您要他为月禾想想办法,他纵有千般思绪,也无从下手啊。”
说罢,她轻轻地抚摸着宋琦瑶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安慰和理解。
江月舒在一旁看着,怯生生地开口道:“阿奶,您别生气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泛着泪光。
宋琦瑶看着她的那样子都有些不忍,只能将头转过去,假装没听到。
就连江月禾也忍不住道:“阿奶,您别生气了,以后孙女会小心的,不让轻易伤到自己的,您就别为难大哥了?”
屋外,何锦欣正要敲门的手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时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