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荒草,我来到了厂房前,厂房早已破败不堪,甚至墙体的红砖都已然风化,就连门窗都已不翼而飞。
厂区占地面积不小,可以想象得出这里曾经的辉煌,可如今,处处残垣不禁让人唏嘘。
历史的巨轮无情的辗轧着那个时代的人们,企业改制,职工下岗,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也当大街上突然之间挤满了人,曾经引以为傲的产业工人,如今变成了为下一顿饭发愁的失业者。
这个化肥厂无疑也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只是此时,我没有心思去感慨时代变迁,我走在残垣断壁间,熟悉着这里的环境。
厂区确实不小,我走了一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马上快两点了,偌大的厂区我不知道那个给我短信的人会在哪里,我环顾四周,推测着他可能出现的地点。
厂区东侧有一片像是库房的建筑,那里的建筑还算完好,算是个能待人的地方。
我想了想,转身朝那片库房走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里面传出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我不由得眉头一紧。
迟疑片刻,我快步朝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走进库房,里面空间很大,上下两层,距离我不远的地上有一小堆儿玻璃碴,应该是摔碎的啤酒瓶子。
想来刚刚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想到这,我不禁警惕起来,小心的抬头查看,人应该在二楼。
“是傅警官吧?”
我刚上了一半的楼梯,楼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
我应了一声,几步窜上二楼。
让我意外的是,在二楼我并没有看到人。
“你约我来这,干啥还整的神神秘秘的?要是想聊聊,就出来,要是不想聊,或者就是跟我扯犊子,那我可没那闲工夫跟你在这耗!”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渐渐消散。
随着我的声音消失,仓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又等了一会儿,我转身想走,突然仓库里又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看来傅警官的耐心好像没傅大队那么强啊?”
我猛然转身,一个精瘦的男人从一面间壁墙后走了出来。
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理着贴头皮的寸头,脸色蜡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瘦弱的身材看上去估计体重最多不过百斤。
“你是谁?是你约我过来的?”我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掏出烟来,自己点上了一根,“还别说,你长得跟傅大队还真像!”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你到底是谁?”我向前走了几步问道。
男人夹着烟的手朝我摆了摆,“傅警官,别再往前走了,我这人不喜欢跟警察太近距离的说话!”
我审视着他,“怎么,你怕我抓你啊?”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一阵大笑,“哈哈哈,抓我?你凭什么抓我?就凭你是警察?行,就算你抓了我又能咋地呢?”
我抬起双手朝他晃了晃,“好,那咱们就这么聊,但聊之前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我叫石振东,早些年我在临江有个外号,叫‘四毛子’,你们公安局的老人儿应该知道我,不过要说公安局里最熟悉我的,也就你爸傅大队了!”男人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那这么说,你跟我爸还算故交了?看你的样子,应该刚出来没多久吧?”我上下打量着他问道。
石振东点了点头,“没错,出来快俩月了,上周刚回临江!”
“你说你知道我爸的事儿?你都知道什么?”我问道。
石振东看了看我,“我说傅警官,你这话问的可不像一个干刑警的警察能问出来的啊?咱不管是警儿还是匪,这凡事得有个规矩吧?”
“规矩?我们只讲法律,法律就是规矩!”我冷冷的说道。
石振东摆了摆手,“哎,傅警官,别看我刚放出来,但我也是懂法的人,那法律是底线,可这规矩嘛,想要在江湖上行走,得懂这江湖的规矩,这各行各业要想长久,那都得守规矩!”
我笑了笑,“行啊,我没混过什么江湖,但我也想听听你都有啥规矩?”
石振东也笑了笑,“傅警官,你也别瞧不上我们,就你们警察也一样,就说你们养的特情吧?那也不是白使唤的吧?”
“啊,你跟我这绕了半天,就是想讨点好处呗?那就直说呗,想要啥?”我问道。
石振东抬手捏着手指捻了捻,呲着一口黄牙笑了笑。
“要钱?”我冷冷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将里面的几张百元票瞅了出来,抬手朝他扬了扬。
石振东看了看我手上的钱,不禁发出阵阵冷笑。
“我说傅警官,傅大队在你眼里就值这俩钱儿啊?我看你岁数小,我不跟你计较,当叔叔的劝你一句,虽然你是警察,但这社会上的事儿,你还短练啊!”石振东轻蔑的说道。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谁叔啊?再跟我搁这充大辈儿,你信不信我让你爬出去?”我有些恼火的说道。
“我艹,你吓唬我啊?来,你来,我看看你咋让我爬出去的?我告诉你,在里面这八年不是白待的,你要不怕扒皮,你就动我!”石振东梗着脖子说道。
“你……”
看着他那满脸无赖相,我真想上去给他一下子,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如果我真的打了他,那我估计又得到督察处报到了,甚至也真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我可能连警服都再穿不上了。
“好,四毛子是吧?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石振东伸出一根手指,“傅警官,多了我也不要,就这个数,钱给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一万?”我不禁愕然,但旋即我也心一横,“行,一万就一万,我身上现在没有,一会儿我给你搝去,你要不放心,跟我一块儿去也行!”
石振东一愣,旋即连声叹气,“哎呦,我说傅警官,你说你,你还能有点格局不能啊?一口价,一百万!”
我听到这话,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