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似乎看出我有些不适，拍了拍我的胳膊，关切的看着我。
我对二哥点了点头。
“范天冬，除了郑大光，你应该还有第二方案吧？以你这么缜密的思维，不可能只有郑大光这一个啊？”我看着范天冬问道。
范天冬缓缓抬起头，“其实一开始我只想了这一种，我妈问我，说郑叔要是被警察抓了会不会被枪毙，我说不会，我告诉郑叔，就说范兴国勒索他，事出有因的话，最高也就是死缓，表现好点就能减刑。”
“那为什么郑大光在被我们抓捕的时候，他还要持刀拒捕呢？这也是你告诉他的？”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持刀拒捕？”范天冬十分惊愕，“我当时跟他定的是10月7号或者8号再去自首，在此之前一定不要提前自首。”
“为什么？”我追问道。
“因为我要让这一切更真实一点，让你们感觉郑大光是迫于警方的压力所以才自首的，太早的话，你们会怀疑的。”范天冬回道。
不得不佩服范天冬这个头脑，他这个年纪能把问题考虑的这么全面，确实少见。
“范天冬，你并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郑大光为什么会持刀拒捕？”我问道。
范天冬叹了口气，“唉，可能这也怪我，我告诉郑叔，如果7号之前警察怀疑到你了，你一定不要表现的十分配合，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跟你们动刀！”
“那说说你的第二方案吧？”我问道。
范天冬挪了挪身子，继续说道：“我妈在送我回学校的路上，跟我说万一郑叔那边不保险怎么办？我当时没听明白怎么个不保险，我妈解释说，郑叔万一反悔了或者万一被判了死刑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妈让我再想个办法，我说没有办法，她说那她就去自首，说人是她杀的，我实在是拗不过她，就告诉她，就算郑叔那有什么异常也不能主动自首。”
见范天冬不再说话，我开口问道：“你就说了这些？”
范天冬点了点头。
“其实你心里知道如果郑大光那边出了纰漏，你妈也一定会为你顶罪的，对吗？”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范天冬微微一怔，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印证了我的猜测。
“从你买了那把壁纸刀，你心里就已经有了计划，你就是想杀了范兴国对吗？说实话，我开始觉得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周密的计划是因为你聪明，其实你早就做好了打算，从范兴国到郑大光，甚至你母亲陈淑芬，他们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对吗？”我盯着范天冬问道。
范天冬怔怔的看着我，旋即他竟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他那有些邪魅的笑容，我不由得心生一丝凉意。
“你说的没错，准确来说，在10月3号我就做好了计划，只不过我没想到只隔了一天我就要实施这个计划了。”范天冬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要制定这个计划？”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10月2号那天，我在家里看到了一份亲子鉴定，那一刻我才知道，范兴国并不是我爸，那一刻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范兴国要这么对我，在我心里还残存的一丝父子关系在那一刻也彻底消失了。”范天冬平静的说道。
“你恨范兴国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你要把你妈也要算计进去呢？范兴国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陈淑芬毕竟是你的亲妈，她这么多年为了你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你真的忍心这么对她吗？”我不解的问道。
“她就不该把我生下来！”范天冬恶狠狠的说道，“是，在你们看来，她为我付出了很多，但我呢？我知道她辛苦，知道范兴国对她不好，那时候我觉得是因为我不乖他们才会那样，如果我能做个乖孩子，学习成绩好，就可以让他们关系和睦，所以我拼命努力，可我努力了，他们呢？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
我点了支烟，眼前烟雾升腾，范天冬变得模糊起来。
结束了讯问，二哥给范天冬戴上了手铐。
走出讯问室，我的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堵得我喘不过气来。
范兴国的案子办到这个时候，范兴国，陈淑芬，范天冬，甚至郑大光，到底是谁铸成了今天的错呢？
如果那个邮递员没有始乱终弃，如果陈淑芬当初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切可能不会发生。
如果范兴国没有去做那份亲子鉴定，或者在知道鉴定结果后可以选择跟陈淑芬离婚，那这一切可能也不会发生。
如果范天冬没有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或许就不会激发他内心深处的恶念，这一些可能也不会发生。
如果郑大光没有跟陈淑芬有不正当的关系，或者通过合法的手段帮助陈淑芬脱离苦海，或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可是，律法面前没有如果，选择之后也没有如果，万劫不复之前，谁也想不到如果。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韩卫国跟焦俊燕回来了。
二哥把笔录给韩卫国看了一下，韩卫国看着笔录，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
韩卫国看完了笔录，走到我面前，将又一份笔录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
“这是陈淑芬的笔录，你看看吧！”韩卫国敲着笔录纸说道。
我先是抬头看了看韩卫国，见他没再说话，我拿起了那份笔录。
这是陈淑芬的讯问笔录，从笔录的内容上看，开始她并不配合，后来是韩卫国的施压，陈淑芬最终接受了现实，可即便如此，在陈淑芬看来，范天冬完全是无心之失，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范天冬产生半分怀疑。
案情终于真相大白，可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我在想，如果案子办到郑大光那里就结束，那陈淑芬和范天冬会怎么样？他们会像范天冬说的那样，等着郑大光出来，给他养老送终？
如果办到陈淑芬那里结束，那未来又会怎样？郑大光抚养范天冬，等着有朝一日陈淑芬出来，三个人组建新的家庭？
不，我觉得不可能，至少这个范天冬不可能，恶念一旦占据主导，整个人也就完全失控了，即便是他再怎么聪明，在魔鬼的控制下，等待他的只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