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的民风相较于大良更为开化,女子地位也颇高。
要说西京城里最耀眼的女子,那便非曦宁公主齐媗莫属!
羌国的宜贵妃深得羌帝宠爱,齐媗作为羌帝最小的公主,既继承了宜贵妃的美貌,又得了宜贵妃拳脚真传,且受宜贵妃武将之女的影响,喜好战场杀敌,是羌国唯一一位女将军。
羌帝对太子齐曜多有忌惮,但对齐媗这个女儿却宠爱的紧。
曦宁公主府,比羌国任何一位公主府都恢宏气派。
只占地便是一般公主府的两倍之大,亭台楼阁更是鳞次栉比,美不胜收。
因为齐媗喜好骑马,还特意在府内修了一个跑马场,养着十几匹西京城里最上等的好马。
而东海的明珠,西域的香料,大良的丝绸和金玉器,则是堆满了几个库房,富丽堂皇。
曦宁公主府只府兵就有几百人,各房各院的管事百十人,使唤的丫鬟小厮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曦宁公主府,下人又多又杂,容易混入,而护卫也很多,守卫森严。
言萝月跟着齐媗,光明正大地进了公主府。
她原以为很快便能见到齐媗所谓的“朋友”,哪知齐媗带她回公主府后,将她安排在一个小院里,派了两个丫鬟伺候,便一连两日都没了动静。
她每回请见公主,齐媗都没有闲时间见她。
言萝月实在待不住了。
第三日早膳过后,她坚持要离开。
“曦宁公主若是太忙,我便先回善安堂了,待她与易公子得了空,我再来。”
易公子,便是齐媗口中生病的朋友。
言萝月那日偷听到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便猜测这位朋友是秦慕甫。
只是齐媗说他生病了,却不知病情如何。
小院里伺候言萝月的婢女小苓,听言萝月要离开,着急地展开双臂,拦在她面前。
“言大夫,您不能走!公主说了,请您在这里好生待着,她会来见你的!”
“曦宁公主这是要软禁我?”
“没有没有!公主没这么说!”
小苓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心思单纯,没有城府。
见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言萝月不免叹息了一声。
“我是曦宁公主请过来,为易公子看病的。”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小苓头点如捣蒜。
“可我来了两日,也没见到易公子,如何医病?”
“嬷嬷说,公主这两日很忙,还总往宫里跑,等闲下来,想必会带您见的。”
言萝月沉默,一双美目如水般沉静,直盯得小苓心里发毛。
“言,言大夫,您怎么这样看着奴婢?”
“我是为了易公子的病情而来,既然曦宁公主没空,不如你直接带我去见易公子吧?”
“易公子住在子兰园,距离这里倒是不远……不过,言大夫!您不能自己去见易公子!”
言萝月不动声色道:“为何不能去?公主不许人单独见易公子吗?”
“不是不是。”小苓面有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言萝月眼神鼓励地看着她。
“是因为,是因为……易公子脾气不大好,他不喜欢有人在他跟前走动,他发起火来,就连公主都不敢靠近,我们都怕他。”
言萝月不以为然,“他的脾气能有多坏?”
“上回易公子发脾气,打断了子兰园里粗使丫鬟的腿!”
“……”
秦慕甫如此狠厉?
言萝月突然想起来,此前她险些遇险,秦慕甫便断了若弋一条胳膊。
“易公子应当是一位讲道理之人,是不是那粗使丫鬟做了什么事?”
“那位姐姐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一只花瓶,吵醒了易公子,他便动手打了她。”
“亲自动手?”
“对!”
言萝月不禁蹙眉,秦慕甫虽然外表冷漠严肃了些,内心却是极为和善的,不应该为了这等小事打人。
这所谓的易公子,难道并非秦慕甫不成?
言萝月想见易公子的想法愈加坚定了。
“人若是生了病,情绪会变得不好,也许这位易公子便是如此。”
小苓闻言,谨慎地左顾右盼之后,压低了声音:
“听嬷嬷说,那易公子是公主在战场上带回来的,时常头疼,怕是伤了脑袋。”
言萝月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全部放进小苓手中。
“伤了脑袋怕是不好治,我想去看看他,若是治不好,我也好早早离开公主府,免得被牵连。”
小苓为难地看着手中碎银,她也不知能不能带言萝月去。
“小苓,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你就带我去看看吧?若是公主问起来,我便说是我自己找过去的。”
小苓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
她带着言萝月穿过一个月亮门,走了两节游廊,很快来到子兰园。
小苓停在了外面,只有言萝月独自进了门。
子兰园里到处种着兰花。
木质台阶铺设了半个院子,台阶下全是兰草。
一条碎石小径通往小楼,小楼宽大的窗户都大开着,将阳光尽收房内。
廊下的台阶上放置着两把黄花梨木的圈椅,一张小桌。
桌子上还摆着茶水,正冒着徐徐热气。
显然方才这里是坐着人的,只是当下不知去了哪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满院子的绿植小花,和言萝月脚踩在台阶上的轻微脚步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诺大的院子一个下人都没有。
言萝月站着门边,鼓起勇气,刚要进屋,便听到二楼传来一阵声响,接着有人下楼了。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言萝月内心紧张到极点。
她怕来人不是秦慕甫,又怕来人是秦慕甫。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廊下,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片刻后。
一个身着月白色直裰的身影走了出来,但见他一脚踏出门槛,似乎觉察出廊下有人,转过头看了过来……
言萝月喜不自胜!
面前之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慕甫!
京城一别,数月之久。
那时候,他坚定地要娶她为妻,她坚定地想要逃离。
他以为她选了他的兄长秦慕苏,一腔深情错付,想必是恨极了自己吧!
言萝月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不若言萝月的失态,秦慕甫却是平静异常。
言萝月见状内心钝痛,努力压下心伤,挤出一丝笑意:
“殿下……终于找到你了!”
言萝月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哪知,秦慕甫竟然后退了两步!
“……”
言萝月攥紧了手掌,不知所措。
却听秦慕甫略带疑问的声音:
“殿下?”
言萝月心头一滞!
他竟对自己如此冷漠……
秦慕甫面向言萝月,幽深的眸子里古井无波,语气也是出奇的淡漠,只说了一句话: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