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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纪蓝辛转醒,秦慕甫将密函收起,起身去了寝殿。

冉锦瑶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内室里,纪蓝辛正面色憔悴地半靠在床榻上,当她看到秦慕甫,又看到紧跟而来的冉锦瑶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慕甫来到床前,特意殷切地帮纪蓝辛理了理被子。

认识秦慕甫这么多年,即便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也未曾与自己这般亲近过。

纪蓝辛看了眼乖巧立在一旁的冉锦瑶,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三殿下,我这是在璟王府?”

秦慕甫声音温柔,“那日你危在旦夕,我将你带了回来。”

“殿下带我回了璟王府,何人去迎亲?”

“亲事延期了。”

纪蓝辛闻言,泫然欲泣道:“那日殿下娶亲,我太过伤心难过,一时昏了头做了错事,都是我不好,耽误了你与言大夫的亲事,言大夫定然很难过吧?我要去向言大夫赔罪才是。”

“你如今身子虚弱,别想那么多。”

“殿下不怪罪我吗?”

“你因我险些丧命,是我欠了你。”

纪蓝辛听闻,低着头嘤嘤哭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这时霍纯端着汤药走进来。

撞见纪蓝辛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

“既然醒了,性命也就无碍了,恭喜衡王妃,险象环生。”

纪蓝辛适时擦了擦眼泪,“还要多谢霍小少爷救命之恩。”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阿甫吧!”

纪蓝辛看了眼霍纯托盘中的药碗,“这是给我的药吗?可我此时手脚乏力……”

秦慕甫闻言,从善如流地伸手端过药碗,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药,就往纪蓝辛嘴里送了!

霍纯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两人,唯恐天下不乱?

冉锦瑶看着秦慕甫亲自喂纪蓝辛喝药,心中的骄傲碎了一地。

这二人自幼相似,青梅竹马,即便纪蓝辛早已嫁于衡王,璟王殿下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如今更是为了她,要作罢与言萝月的亲事!

冉锦瑶打心底里羡慕纪蓝辛!

秦慕甫的英朗伟岸,早已印刻在她心中,她嘴上说要的是真心,可实际上,只要能靠近他,她便知足了!

只可惜,不论是璟王的真心,还是璟王妃的身份,对她来说都是奢望了!

霍纯没眼看这二人你侬我侬,转身要走,却瞧见了身着宫装的冉锦瑶。

秦慕甫明知冉家嫡女替嫁,却还是要成亲,出于好奇,他曾去客栈偷看过冉锦瑶,自然是认得她的。

“冉大小姐,这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而来?”

冉锦瑶没想到霍纯认得她,还与她说话,只得尴尬地回应“是”。

“哦,难怪我在前殿不曾见到冉大小姐的拜帖。”

这两日,霍纯负责璟王府的接待,府里来了什么人,他自然都是知晓的。

当然,不包括这种偷摸进来的!

冉锦瑶听出霍纯的意思,主动说道:“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小女这就准备回宫复命了。”

“即是如此,我送冉大小姐出去?”

“有劳了。”

冉锦瑶向秦慕甫告辞,然而秦慕甫并未搭理她。

她又看向纪蓝辛,却见纪蓝辛正眸色清冷地盯着自己。

冉锦瑶一瞬间感觉到了蔑视!

她抓紧衣角,忍着屈辱离开。

待他们都走了,纪蓝辛眼瞧着秦慕甫停下手中的动作。

“药太苦了,我不想喝了。”纪蓝辛道。

秦慕甫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药碗举到她面前,却不是喂她,只是道:“不喝药,身子难好。”

纪蓝辛识趣地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

喝了药,气氛沉默下来。

纪蓝辛阻止亲事,本就在秦慕甫的算计之内,因此,秦慕甫也说不出煽情的话来。

而纪蓝辛阻止亲事,目的是要两兄弟为了言萝月争个你死我活,她自然不允许秦慕甫娶别的女人。

两个人各怀心思。

最终还是秦慕甫先开了口。

“八岁那年,清平子进宫,为我与秦慕苏治病,当时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

“两年前,秦慕苏执意要娶你,是因为他以为,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而他之所以有这种错觉,则是因为我,是我先将你错认成了她,还动了娶你的念头。”

“……”

纪蓝辛知道,以秦慕甫的头脑,他早晚会知道这些,因此也没打算再隐瞒。

“是。”纪蓝辛如实说。

正是因为他们兄弟二人的错认,导致她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模样——

一个有名无实的弃妃!

所以她恨,她要让这两兄弟互相残杀,以此来抚慰自己!

“既然他认错了人,想来他对你并不好。这两年多,你受苦了。”

一句受苦了,让纪蓝辛愣怔住了。

两年多来,从未有人同她说一句“受苦了”,所有人都告诉她,好好做你的衡王妃,忘掉过去,以大局为重……

纪蓝辛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大婚那日,他认出我并非幼时那个小女孩,却不肯放我,而是将我困于衡王府,整整两年,我未曾见过他一面!”

若是秦慕苏当真病入膏肓,需要一个正妃撑住门楣也便罢了,可偏偏他身体康健,武功高强,工于心计,是个让人猜不透且心生畏惧之人!

“父皇母后,还有纪相,你不曾与他们说过?”

纪蓝辛脸上挂泪,凄然一笑,伸出手给秦慕甫看她腕上的一道道伤痕。

“怎么没说过?可他们叫我好好过日子……”

那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每一条都代表着,纪蓝辛曾死过一次。

难怪她狠得下心向自己捅刀子,死对她来说,或许是解脱!

“你恨秦慕苏,所以你希望我去争夺言萝月?”

“是。”

“言萝月在我二人之间选了秦慕苏,我已打算成全她。”

“你怎知她是心甘情愿选了衡王,也许她是被迫呢?”

若她是被迫,何必瞒过自己,悄悄进衡王府?

秦慕甫没有多言,只是又道:“若是当初,我不曾动娶你的念头,秦慕苏也不会娶你,所以,你也恨我。”

“……”

纪蓝辛内心一阵紧张,她的意图,他终究是知道了?

然而,秦慕甫却并未深究这个问题,只是语气淡淡道:

“抱歉,我不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