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大街,也是旧时的古玩一条街,据说当年盘踞西山的王公贵族,富豪高官最爱在这处转悠,可惜因为运动,已经被损毁的不成样子,临街的古玩铺子更是老早关了门,不再做生意。
夏日生机勃勃,这条街道却格外萧条。
街边的树木肆意生长,枝叶严严实实遮蔽了街道,透不出几缕阳光,偶尔一两棵树下头有小孩打闹,倒是为这片寂静地界增添了两分活气。
只有亲身来到此地,才能真切感知到,曾经的明玉无双,已经湮没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
冯夏晒不到太阳,整个人犹如一株蔫嗒嗒的植物一般,步履懒洋洋,慢吞吞地走,身后跟着的林飞虎也不催她,两人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了明玉大街四十五号。
一扇普普通通的小门,门上倒是有两个兽头叩首,张牙舞爪的狰狞,做工极其精细,好似翻腾着要活过来一样,冯夏感兴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面前的门突兀的被打开了。
出来一个姑娘,梳着乌黑的麻花辫,鹅蛋脸,唇角上挑,天生带着笑,皮肤微黑,一见冯夏就亲昵的去挽她的手,语气更是温柔:“哎呀,妹妹终于来了,我爹娘都盼着你呢,咱们这隔得老远,走回亲戚可真是遭罪了。”冯夏避开她的手,这女孩也不恼,虚扶着人进了门,“啪”地一声,大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各色窥探的视线。
进了门,姑娘神色微变,亲昵悉数消失,转换为了对贵客的恭敬,客客气气领着人进了左侧房间,里头首位上已经有人落座,倒好了茶水。
冯夏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左上首,坐下,林飞虎坐在她旁边,一时间没人开口,还是上首的人打破了这番沉静,他声音厚重且低沉,让人想到沉默的泰山石,古朴端方。
“两位小友,之前的事是曹某失礼了,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这个给小友赔礼道歉,小友莫气。”
言罢,推过来一方礼盒,盒子里静静躺着两块玉佩,一块凤穿牡丹,是冯夏丢失的那块,一块蝶恋花,均都是惟妙惟肖的珍品。
冯夏随意的合上礼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她这番做派,令对面的男人越发在心底给她加了几分重量,这小姑娘,不容小觑啊!
林飞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上首的人,穿着中式对襟绸缎褂子,看外表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但是若仔细看他的一双手,就会发现他指尖有几个厚厚的茧子,手上皮肤的颜色要比脸和脖颈黑上一些,虽然不是极其明显,这一双手就表明了这人,绝对没有外表看的清清白白。
冯夏悠闲地喝了口茶,茶叶味儿太重,她还蛮喜欢的,那人见她喜欢,开口道:“这茶是曹某收藏的六安瓜片,小友若是喜欢,不妨带些回去尝尝。”
冯夏闻言颊边酒窝微漾,露出个笑模样:“那怎么好意思呢?”
曹青金冲着外头喊了声,让人包半斤六安瓜片,外头有人应了,是刚刚那个麻花辫姑娘的声音。
冯夏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两分,她最喜欢别人给她送东西了,而且还是免费的,白嫖令人快乐。
曹青金继续与人寒暄:“不知道小友如何称呼?咱们也算缘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常言道多个朋友多个路子,我曹青金很想交上小友这个朋友呢。”
冯夏声音透着股懒洋洋:“冯夏,这个是飞虎,你们这边交朋友就是让人来偷玉佩吗?你吓我啊?”
曹青金:“实在无奈之举,我这一亩三分地入不了冯小姐与飞虎兄的眼,只能出此下策。”
冯夏撇撇嘴,颊边的小酒窝也没了,脸上带着两分怒意,大小姐的威严不容许挑衅,她站起身,作势就要走,恰巧这个时候,麻花辫姑娘捧着个盒子进来了,见着这个情景,当下笑开了:“这是怎么了?妹妹怎么还生气了,莫不是小叔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可别和我小叔计较,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大会说话,您看看,这还是给您装的六安瓜片呢,你觉得好喝,下回我给您送过去,咱们晋省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冯夏被这姑娘拉扯着又坐回去,对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的极好。
冯夏又喝了一口茶水,话音不似之前的清冽,带着港澳特有的俏皮:“我要走了,下次再来喝茶,我还约了人看东西呢。”
言罢起身要走,那两块玉佩也只拿了自己的那一块,麻花辫姑娘笑眯眯地问:“冯小姐是要去买什么宝贝啊?我也想长个见识呢。”
冯夏嘟嘟嘴,神态全然一副小女孩的娇俏:“没有什么,我把爹哋的东西摔坏了,要买个赔给他啊,就是叫什么来着?”眼神求助的看向林飞虎,林飞虎接茬道:“陶俑。”
冯夏一拍手:“对啦,就是这个,丑死了,那么大一个,比我还高,都吓到我了。”
曹青金和麻花辫姑娘对视一眼,神色莫测,而后主动开口道:“冯小姐,那可要看仔细喽,陶俑这东西可不好弄回去啊,需要我们帮忙说一声,大家都是朋友。我曹青金特别想交您这个朋友。”
冯夏神色傲然,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这有什么,给我爹哋说一声就好啦,爹哋都弄回去好几个了,我就弄碎一个,他还生我气,坏爹哋啊!”
说罢,面上又带了些微怒气,麻花辫姑娘连忙把六安瓜片递过去,林飞虎接了,又把那剩下的一枚玉佩塞在小姑娘的衣兜里,硬说大家是朋友,朋友之间互赠个见面礼,在正常不过,这话一处,冯夏脸微红,倒是有几分羞涩。
曹青金与麻花辫姑娘悄悄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嘴角微勾,一前一后把人送出了门,出了门还冲着冯夏道:“妹妹,有时间再来玩,表姐随时在家。”
冯夏摆摆手,带着林飞虎走了。
曹青金正要关门,“嘭”地一声,门上的青铜兽首就那么“啪”地一下掉了,碎倒是没碎,但确实诡异,看的二人傻了眼。
不远处的冯夏耳尖微动,唇角勾出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