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妇女比较细心,她对李永恒的话半信半疑:“阿弟,如果你知道有一批彩电到货,你为什么你还来这间商店呢?”
“阿姨,我是来看一看,对比一下的嘛。了解一下价格,你知道的啦~”李永恒刻意说出粤语的腔调。
在当时,城市里除了几家国营的电器商店之外,还有一些神秘的渠道,能买到紧俏的彩色电视机。
因为神秘,普通老百姓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渠道。
因为神秘,普通老百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刚才你说店里的彩电很贵,你说的那批彩电,能便宜多少?”中年妇女紧追不舍。
李永恒趁机接茬:“阿姨,我都跟你说过的啦,在我们那边,18寸的彩电只要2000块钱啦。但是,运输到这边,当然要加上100元的运费啦,你说应不应该啊?”
几个顾客听李永恒这么解释,都感觉合情合理。即使一台2000元的18寸彩电再加上100元,价格也比商店里面的便宜了很多。
“你就说吧?都有什么牌子的?”有个心急的男子,抓住了李永恒的肩膀发问。
李永恒故意示弱:“这位阿哥,你先放手,不要激动吗。让我想一下先,有索尼、松下、jvc、日立……”
嚯!大家听了之后,都惊叹起来。
都是进口品牌,那是不是更加贵了?
那个心急的男子,虽然松开了手,但嘴里问得更急了:“阿弟,你说的都是进口货,那价格呢?”
“我都说过的啦,18寸的话,2000块一台,再加上100块的运费。”
哦!
大伙儿异口同声,都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什么日子,出门真的遇到了贵人,真的捡到宝了?真的有那么便宜的进口彩电?
中年妇女盯着李永恒看了又看:“阿弟,你说的那批彩电,在什么地方?”
“嘘!不在十字街这里!在团结路那边。你们知道团结路吗?”李永恒压低了声音。
“团结路?”
“阿弟,你是说,在公园那边的团结路?”
“咦?那边的确有一条团结路。不过,我记得团结路那边,没有什么电器商店的啊?”
李永恒用神秘的眼神看着大伙儿:“当然没有商店的啦!我是说,有一批彩电到货。没有说摆放在商店卖的嘛!你们都懂的啦~”
“什么意思?”
“不懂!”
“哦,我懂了!如果摆放在商店里卖的话,价格就跟这里的一样了,是这个意思吗?”
“大哥,你说对啦,就是这个意思的啦。”李永恒表示点头赞许。
这时候,跟中年妇女一起来的那个男子,出来看到了这个场面。他问自己的老婆:“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唉,店里的那台18寸进口彩电,3300元啊,也被人家买走了!”
这个男子突然发觉,这些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他老婆凑到耳边,小声的跟他说了几句话。
“什么?进口18寸彩电,只要2100元一台?在哪里,在哪里?”中年男子惊呼起来。
李永恒暗自摇头叹息:哎,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喜欢一惊一乍的呢!别说2100元一台了,1800元一台的18寸进口彩电,我都卖过一次!
有人替李永恒回答:“在团结路那边。你要去吗?”
中年男子又惊又喜:“真的吗?确定团结路那边,有这么便宜的进口彩电吗?真有的话,我马上去买!老婆,是不是?”
他老婆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永恒咳嗽一声:“大家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其实很简单的啦。跟我坐公共汽车到团结路,也不花多少时间的啦。”
这家国营电器商店外边,李永恒他们这堆人是越来越多。有些过路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围过来凑热闹。
这个星期天的上午,真正想买电视机的人,也有那么几个。大多数进到电器商店的顾客,是抱着闲逛的态度。
既然逛到繁华的十字街了,进来看一看令人羡慕的彩色电视机,过一过干瘾,也是好的。
人多嘴杂。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都知道了一件事——在公园团结路那边,有便宜的彩电出售。
有几个真心想买彩电的顾客,纷纷下了决心,要跟这个说话带着粤语腔调的小伙子,去一趟团结路!
于是,在李永恒的带领下,居然有十几个成年人,跟着上了45路公交车,朝着神奇又神秘的团结路去了。
公交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来到公园的站台靠边停车。
从车上呼啦啦的下来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小年轻,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团结路7号门前。
这个场面,多少有点儿出乎李永恒自己的预料。
本来这个早上,携带了金元宝和大笔的现金,是去市区寻找店铺,要买店铺的。怎么绕来绕去,居然带着一伙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唉,来都来了。说话要算话,那就让大家进屋,看一看各种尺寸的进口彩电吧。
他慢吞吞地掏出钥匙,心中暗暗召唤那台资源摄取仪:“你在哪里?赶快帮我把几台彩电搬到客厅外面啊,赶快啊,谢谢你了!”
光是开个锁,就花了半分多钟。搞得大伙儿都不耐烦了。
好在锁头终于打开,厚重的木门吱呀作响,向两边推开。
哗——
映入十几个人眼帘的,是摆放在八仙桌上、几辆三轮车里的好几台电视机!
这个说话怪腔怪调的小年轻,果然没有骗人!
不用主人说一声请进,十几个心情激动的家伙,自己就涌进了小客厅里,顿时把小客厅挤得水泄不通。
李永恒暗暗感谢那台资源摄取仪,好本事!短短的半分钟,就把若干台电视机搬运到了客厅外边。
直到此刻,他对几台电视机的尺寸,依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不过,不用他担心,这些人当中,有好几个知道怎么看尺寸。他们也比李永恒懂得进口彩电的行情。
“哇,你看,这是36厘米的,也就是14寸。阿弟,这台日立的14寸,多少钱一台?”
“哗,55厘米的东芝牌,这是21寸的啊!”
“你看,42厘米的也有,67厘米的也有。我的天,25寸的索尼!买不起,买不起!”
“阿弟,你的这些彩电,不用电视票的吧?交钱就可以了吗?”
……
李永恒面不改色,心中却暗暗叫苦,只怪自己的功课没有做足,一时三刻不能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
他当机立断:“各位,请安静!真心要买的,可以不用电视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场试机,不好不要钱,白送给你们!”
吵吵嚷嚷的小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趁着大伙儿安静,他到第一间卧室里翻出一个布袋子,抖了抖灰尘,随手挂在肩膀上。这就是自己临时收钱的钱袋子了。
回到小客厅,那对中年夫妇,挤到八仙桌旁边,指着一台飞利浦18寸的彩电,对李永恒说:“阿弟,那就好。我们要这台18寸的飞利浦彩电了,你开机试一试,没问题的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中年妇女还特别强调:“说好的,2100元一台,你可不能临时加价!”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的啦!”李永恒啼笑皆非。
竟然担心我临时加价?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他把墙上的插排拉下来,给那台飞利浦18寸彩电插上了电源,按下开关。
围观的十几个人哇的一声,看上去一个个的十分满意。
那中年男子拿着遥控器,调整着电视机上的拉杆天线,很快就调出了六个频道。
每个频道的画面、声音,都十分的清晰。
中年夫妇对望一眼,俩人各自掏腰包,凑足了2100元现金,交到李永恒的手里。
他们只见这个小年轻不再清点第二次,随手就把厚厚的一大叠钱塞进了随身的一个布袋子里。
这小伙,大气,不错!是个干大事的人啊!
李永恒心中暗暗召唤那台资源摄取仪:“喂,你在哪里啊?赶快给我打印出包装箱啊!放在第一个卧室里,我进去拿就行了。赶快啊!”
果然不出所料,他刚刚跟资源摄取仪交流完毕,中年夫妇就问了:“你的电视机,没有包装箱的吗?”
“有,有!在里面。稍等一下,我去帮你们拿出来。”李永恒嘴里是这么说,但动作却是慢吞吞的。
他从人堆中挤出,来到第一间卧室门口,借着客厅外面的光线折射,大致能看到卧室里面的情形。
好家伙!
那台资源摄取仪,正在飞快地打印一个又一个的电视机包装箱。
这种超现实的画面,可不能让外边的人看到!
他睁大了眼睛,找到了飞利浦字样的大纸箱,连忙抱起,返回到客厅里。
中年男子十分高兴,伸手接过了包装箱,问李永恒:“阿弟,你的彩电,保修几年啊?”
咦?
怎么忘了这件事?
“保修三年。如果电视机坏了,就送到这里来,保证修好。”李永恒本身就是个电器维修爱好者,对修理这种老式的电视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实在不行,就让那台资源摄取仪打印一台新的,包换全新的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