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是这么想的,但现实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
三个月又三个月。过了年关,春暖花开,夏至将近,看完了书架上的最后一本书,仍是没等到千烨。
躺在床上失神。好像过了太久。久到有一种被所有人遗忘,漂流到世界尽头的感觉。墨菲定律,如果你觉得会坏事,那么这事儿会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
最坏是有多坏呢?
想着想着我便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是千烨来了?
缓缓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朝外看去。只见那厚重的玻璃隔墙正从中间断开,慢慢向左右两端移动。
隆隆声过后,门开了!
在这白色囚牢关了八个月后,门终于开了。
我自由了……
稍微愣了一会儿。立刻起身穿戴整齐,踱步出了这个地下的监狱。
从监狱出去是一个狭长的过道。过道的末端有楼梯。拾级而上,在楼梯的尽头有一扇钢铁筑成的厚重防弹门。一走到门口,那门在一阵滴答声后解锁,吱呀一声又自动开了。
跨过门槛,张望四周我发现这里是一栋废弃的两层楼房。布满了蜘蛛网,地上灰尘积了好几公分厚。地上没有脚印,没有人进来过。所以应该有地道联通着另外的房子。我的饭并不是这栋房子里做好送过来的。
房子的门窗皆是破旧脱落的,屋内昏暗潮湿,墙壁上都是裂纹。看样子房主已经彻底放弃了这座破屋。空气中除了霉味和尘土味还有浓浓的一股,鱼腥味。我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囚禁在海边的某一座破屋里。
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拉开破烂的木门,阳光刹那间刺入我的眼睛,我忙用手遮挡住光线,眨了眨眼适应了以后再次看向外面的世界。
发现这座二层的破房子位于山腰,山脚下是一个小小的海湾,而远处就是深蓝色的大海。怪不得有一股子海水的腥味,原来我在一个海岛上!
而我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绿色。确切的说,是一栋栋的房子被绿色的爬山虎给吞噬了。原本的石头屋和小洋楼就这样被藤蔓包裹,融入到了一片绿海之中。
从蜿蜒的水泥小路向山脚走去,一路上这村庄没有一声狗叫;没有广播;更没有炊烟和人的身影。看样子是一个废弃的无人村。
植物侵蚀着一座座房屋,这满眼的绿意盎然,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美丽而又孤独,真是一个拍悬疑剧的好地方!几千座房屋,很多都是洋楼,为什么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家,让这里变成了一个神秘的无人岛?
半小时后到达山脚,在古老的码头上站了一会就看到有一艘快艇向我飞驰而来,在海面上激起层层浪花。
是千烨吗?
眯起眼睛微笑,他终于来了!
等快艇停稳,上面有一个高高的身影一跃而下,快步向我跑来。
“他”终于来了。
男人跑到我的跟前,摘下墨镜,我便看清了他的脸。
“疾风!!”
一开口,嗓音嘶哑。六月份的海风吹在我身上,凉凉的,让我不由得一阵哆嗦。
“小姐,陛下让我来接你回京!”
“陛下!?”
“是的小姐,请您跟我回去。这一路我们需要坐快艇渔船再乘坐直升机,最后坐专机。旅程艰苦,只能辛苦小姐了!”
疾风给我打了预防针。
“哦,好……”
我的反应有些迟钝。
“这是哪儿?”
“我们在一个废弃的渔村。这是东海最远的一个岛,极峙岛。”
“陛下好久没见到你,突然问起你,一查才知道你被千氏族老囚禁于此岛,特地命我来接你!”
东海最远的一个岛。
呵呵!不愧是云门!
谁能想到云门的私狱竟然在这么遥远的无人海岛上!
牵强地冲疾风笑了笑,便随他走向快艇。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回到皇城,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疾风又匆匆开车送我进宫。
*****
“参见陛下。”
煜帝从堆成小山的奏折和文件中抬起头。他的身边站着南宫骁,骁哥正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皇帝捏了捏眉心,见我还是完整的囫囵个,便慢慢勾起了唇角。
他知道我因为千烨被云门囚禁,有心挖苦我,问的第一句话是:
“怎样?”
“爱情的滋味如何?”
我默默低头,不知如何回答。
“呵呵……”
“左史大人,给你这心爱的徒弟好好说说,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南宫骁一边陪笑,一边打着腹稿。他蹙了蹙眉,虽不忍心,终是开口。
他那黑黝黝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扼要地叙道:
“你走后的第二天,云门就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了千烨和何家长女何婧蓓的婚讯。”
“你走后的第一个周末,云门就登报发了讣告,说你出游后不幸遇难。”
说到这里,南宫骁神情凝重道:
“他们为了拆散你和千烨,也是煞费苦心。”
“为了不浪费他们的辛苦谋划。”
“我替你这个未亡人操办了一场葬礼。”
“如今,世上再无云门千雪。”
“我南宫家也少了一位主子。”
南宫骁见我听话一声不吭,便轻轻唤了我一声。
“凌儿……”
煜帝见我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轻笑一声道:
“你可知,你为了真爱身陷囹圄的时候,他做了些什么?”
“臣不知。”
垂头恭敬道。
煜帝挑眉,食指点了点南宫骁道:
“你跟她说。”
南宫骁面露难色,最后咬牙狠心道:
“他娶了那女人。很快那女人便怀孕有了一个孩子,如今已经快瓜熟蒂落了。”
煜帝顿了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道:
“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非他不可?”
“为了他。”
“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整整八个月!”
“你是蠢?还是疯?”
“别说你没法儿逃出来。”
“朕可不信!”
听煜帝这么一说,稍稍失神,似是麻木又似呆愣,唯独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痛哭流涕。
随后立刻跪了下来。
“臣知错……”
一切都已尘埃落地。任何多余的情绪和想法又有什么意义。
“行了,起来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朕懒得看。”
“心无旁骛为朕做事。”
“日后,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办不到?”
煜帝绷着脸,憋着些许怒意道。
“臣,谨记陛下教诲!”
俯身把头埋在地上。
“不早了,朕乏了,你们两个,跪安吧……”
煜帝将茶盏往桌上一搁,起身背着手冷冷道。
南宫骁闻言,立刻走到我身边跪了下来。
“蠢……”
煜帝稍带愠怒的声音从我和南宫骁头上飘过。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又不能打骂鞭笞。
最后,皇帝只好送了我一个“蠢”字,随后大步走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