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发,到镇上大约有距离10公里的路程。
季家村属于本镇(南台镇)最东边的一个村子之一,出了村口,向西500米就连上了县道。
现在的县道,还没有后世那么宽,路面也还是用砖渣铺就的。
大概是在三年后,县里才组织工程,把这条路翻修成了柏油路。后来这条柏油路,也是季书每周初中和高中往返通勤的主路。
一路县道上,季书一边回忆着,一边体会着所见所闻!
行人不少,除了步行之外,偶尔,可以见到飞驰电掣般的摩托车,带起一条扬起的烟龙。
挂着车斗,冒着黑烟的手扶拖拉机,还有用牛和驴来着的架子车。
除了这些少见的交通工具,一路上,来往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小汽车现在完全没有的。
进入到集镇范围,此时的集镇,还带着这个时代特殊的原始风貌。
说是镇子,也只是两条成十字交汇的两条主街道,和沿着街道错落着的一些房屋建筑。
这些建筑,相比此时的村庄,仍是显得高大上一些。
不见了农村里面的土坯房,也很少有青砖垒起的房屋,大多房子,都是用烧制的红砖建成的两三层的楼房。
街面上做生意的,除了流动的商贩摊子之外,其大多数,都是这些房主的经营,一楼做铺面做生意,上面住人。
在90年代开始,因为国家的快速发展,农村生活也有很大的变化,衣食住行,个个方面都在改变。
拿现在的穿衣打扮来说,此时与前些年有了很大的不同,花花绿绿的衣服已经随处可见,喇叭裤牛仔裤,风衣墨镜,各种时髦也在农村开始流行。
总体而言,此时人们的审美还正处于潮流与民俗,掺杂交融的阶段。
集镇的规矩,是逢双日成集,今天是单日,所以镇上人流不太多。
镇卫生院,和镇政府办公院是挨着的,坐落在,十字街道的中心处东北200米的位置。
父亲骑着车子由东向西,沿着主街行驶,然后就看到一段刷着白石灰的墙面,中间有着一座牌楼,上面写着“卫生所”三个大字。
父亲骑着车子直接开进去,只见一个空旷的院落,被三面的刷着白墙的房屋半包围着,只有季书刚才进来的这个方向没有建筑。
把车子停好,把季书抱下车座,父亲便直接冲着一间房子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季书便注意到屋子门框上面写着“主任室”三个字。
因为听到房间里传出谈话的声音,父亲犹豫下,没有立刻敲门,而是拉着季书站在门口等着。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一个穿着布衫,面带憔悴的中年男子,拉开门走了出来。
男人与站在门口的父亲,互相点头示意后,迈着急切的步伐走远。
父亲拉着季书推门而入,房间不大,在一个办公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他大概50来岁,带着黑框眼镜,身着汗衫和没扣扣子的白大褂,头发有些花白,但打理的很整齐。
“表叔,忙不忙!”
进屋后,季正荣放开儿子的手,脸上带着笑容,上前对听到脚步刚抬起头的男人喊道。
“哎,是正荣阿,你咋跑这来了?”
认出父亲后,男人先是带着惊讶出声,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随后上前,握着季正荣伸出的双手。
“嗐,没啥大事,这不孩子昨天掉水里淹了下,我寻思着来卫生院检查检查、、、”
“昂,咋回事,掉水了,孩子没啥事吧!”
“这是孩子吧!叫“国书”是吧!霍,好家伙,长得的可真俊啊,来给表爷看看!
表爷,把目光转到旁边的季书身上,只看到一个可以用粉雕玉琢来形容的小男孩,他心中暗自诧异,长的这么漂亮的孩子,还真是少见!!
季书刚刚,已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父亲喊表叔的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想来,他和自己家庭,应该是普通的关系,后面的来往也少,也可能是有来往,而季书不知道、、、、、
季书相当配合,让表爷在自己身上施展了一番望闻问切,好一会之后,表爷摇头表示,没看出来毛病。
父亲也讲述了季书的变化的担忧,比如皮肤变白了一些,孩子饭量增大了一些。当然,遣词用句上父亲相对谨慎的表达。
表爷感觉有些懵逼,怀疑季正荣这小子在和他胡扯。
不过在父亲的坚持下,他斟酌着开了几张条子,然后带路领着父亲和季书一起,去别的科室,准备用仪器做一下检查。
95年镇卫生院,拥有的检查仪器是比较少的,最重要要的仪器可能就是b超机,x光机,心电图机这几种。至于一些血液,排液检测,ct,等更高端的检测仪器,那就不是镇卫生院能拥有的。
所以,季书虽然一直挂念父亲的病情,也没有想着在这里做无用功。
等季书做完所有的检查,拿到了结果,并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表爷对季正荣表达了两点意见,孩子身体是基本没有问题的,如果实在担心,后面可以去县里,做一次血液检测。
另外,孩子的胃口变大,这可能是孩子,提前进入到了发育期,所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就这样,在表爷推拒了父亲想要请他一起吃个便饭的邀约,季书父子和他告别。
季书是一无所获,因为他本身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没啥问题的。而,对于父亲季正荣来说,这次没有收获就是最好的收获。
季书一直知道,父亲是一个生性大咧的人,对生活中的人和事,总是去往好的方向去想。
只是有时上来了脾气后,说话做事往往不经管不顾、、、、、
整体上,父亲是个倔脾气,爱面子,大方有责任感的普通农村青年。
放下心事的父亲神采飞扬,开始带着季书进入到了大采购的旅途。
蓝色的新书包,新本子,新铅笔,这是为儿子准备的。
虽然季书表示不想买,家里母亲缝制的就挺好,可看到父亲的坚持,季书也只能“高兴”接受这份父亲的好意。
当季书神色赫然的说“有点饿”,父亲二话没说,载着他到了烧饼摊。
买了十来个,考的金黄酥脆的芝麻烧饼。还在称熟牛肉的时候,让牛肉摊老板切下来一块,让季书,再一次体会到了烧饼夹牛肉的人间美味。
真的!现在牛肉真的很香很好吃,前世季书小时候,最想吃到的东西不是鸡鸭鱼肉,不是方便面,牛奶,饼干、、、而是!偷偷撕一点家里逢年过节才买的牛肉。
然后,一丝一丝的撕开,一条一条的牛肉丝在嘴里咀嚼,回味、、、、、、不夸张的说,一小块牛肉他能吃半天。
后来,长大了,生活条件也提高了,好像那种渴望的味道,也随之没有了。
跟着父亲一路逛,一路买。
姐弟三人一人一双凉鞋,几斤猪肉,猪杂,一些豆芽之类的蔬菜。还有,这个时代适合走礼的两箱礼品、、、、、
由于东西太多,季书已经把书包背上,里面,也被父亲塞上一些小的物品。
至于,刚才季书一直手提着的烧饼,季书表示已经都放进了肚子里,为自己的小手减轻了负担。
季书揉着小肚子,暗暗心想,这种饱腹的满足感,不得不说是非常让自己舒适的!
父亲发现烧饼被吃完的事情,还是在季书伸手,要替他拿东西的时刻。
本来,他还以为儿子是不是弄丢了,在看到儿子尴尬、羞涩的小脸,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他儿子现在不是一般的能吃,可想到就算是再能吃,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还能把家里吃穷咋滴。
想到这里,季正荣抛开疑虑,转身大手一挥,又带着季书买了11个烧饼,(其中一个是老板送的)还顺道称两斤金黄流油的油条。
“儿子,还饿吗?,不够爸爸再买!”看到父亲流露出的豪迈。
季书、、、、、、
最终,季书只能坚绝地表示自己不饿了,已经吃饱了。
时间已近中午,火热的太阳高挂正中,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父亲把买来的东西打包好挂在车杠上,季书仍坐在后座,一手扶着父亲的腰背,一手拿着5分钱一根的冰糕吃着。
他有一种感觉,这加了糖精的冰糕真的是又凉又甜,一直甜到他的天灵盖、、、、、、
盛夏的天气,中午的气温让人酷热难耐,幸好是骑车而行,苦中作乐的一点是自行车行驶中,能带来迎面的微风吹拂,给人体来个自然散热,虽然这风也是炙热的感觉。
进入村口后,季书也看到个别的端着碗在树荫下乘凉的村人。
这也是农村里特有的情景,等再过些年,也就见不到了。
在进入家里的街道时,远远的,季书就发现了母亲的身影,她正在自己家的门口站立着,面朝着这个方向张望。
父亲再次打起车把上的车铃,清脆富有节奏的铃声,仿佛在预示着车子主人愉悦的心情。
一直把车子骑到家门口,父亲才左脚落地,停下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