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王后的心霎时间从顶端坠入谷底,戴着手套的手指被绞得发白。
这个狡猾的女人!
早该知道,她早先的承认只是示弱而已!
“问上帝,真是荒谬…”
“若是上帝能够如此轻易降下启示,还要神父干什么!”
“等等,如果是她的话…”
福安站在前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枚小小的勋章,在大厅温暖的烛光下闪烁着冷冰冰的光泽,于白皙的指间翻飞流转。
“快看,是牡丹勋章!”
“天呐,那就是大不列颠仅此一枚,因福安女公爵而命名的勋章!”
“询问上帝…哦,这次她又想做什么?”
人群很快又惊又诧,可那一双双眼眸的底处分明带上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只有阿奇博尔德,不动声色地偏过头,与身后的侍女交谈。
“福安,够了。”
卡罗琳王后目光沉沉,眼神死死地落在翻飞的勋章之上,面色难看至极。
这枚该死的勋章!
每一次勋章的出现,无不是在提醒自己那一天的难堪!
福安转过身,凤眸将卡罗琳王后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这…卡罗琳王后,本宫还是觉得,尽早还给佩奇小姐清白为好。”
“毕竟,龙夏有句古话,
死者为大。”
“我说够了,福安!”
卡罗琳王后的声音微微拔高,透露出色厉内荏的威严来,右手清脆的拍在一旁的扶手上。
福安微微颔首,脸颊似是不经意般朝着弗雷德里克的方向偏了偏,并没有说话,将勋章递给白敛收起。
弗雷德里克虽低着头,却没有错过福安敛下眸子时细碎的光,握在身侧的手握紧,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下灰蓝的眸子掀起惊涛骇浪。
“佩奇小姐的事,格里夫会查明的,不是吗?”
弗雷德里克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无比。
“谨遵您的命令。”
卡罗琳王后还算是满意地看了眼前这个儿子一眼,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他,但他如此恭顺,总归是好的。
抬了抬手,让下人把大厅内收拾干净,接过身后侍女端来的红茶,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人群里,阿奇博尔德虽心有不甘,可终究还是没再出声,立在人群中越发觉得那一抹素白难看得令人作呕。
“今日前来,也是乔治陛下的意思。”
润了润嗓,卡罗琳王后的声音有些停顿,似是十分不愿意开口继续下文。
“乔治二世与我,共同决定——
将福安女公爵收为女儿。”
弗雷德里克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姿态,猛然抬起头来,灰蓝的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
“这福安女公爵还真是…”
“你们激动什么,什么女儿不女儿的,只不过是些虚名,她只是个没有权利的公爵罢了。“
见众人很快清醒下来,卡罗琳王后此时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连带着看白色也顺眼不少。
只是弗雷德里克王子仍旧直立在原地,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一般。
“请问卡罗琳王后,这是您和…乔治陛下的意思?”
卡罗琳王后敲了敲手背,
“自然。怎么,亲爱的福安公爵,难道想要拒绝大不列颠皇室的好意吗?”
福安微微欠身行礼,还未开口,一旁的弗雷德里克骤然出声。
“母亲,这不合适!”
卡罗琳王后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伸出一只手,牵住一旁奥古斯塔小姐的手。
“格里夫,你该为你的婚礼作准备了,不要再像个撒泼的小孩子一样。”
“还是说,你对福安女公爵…
也对,毕竟你们曾经…”
感受着手心里传来阵阵的紧缩感,卡罗琳王后嘴角的笑意愈发耀眼。
“卡罗琳王后慎言。”
这话说得格外模棱两可,福安上前一步,面具下的黝黑眼眸隐隐发出摄人的光。
“本宫既为您的女儿,自然…”
说着,白皙的指尖捏着只帕子,侧身朝着弗雷德里克与奥古斯塔福了福身子。
“祝愿王子殿下与奥古斯塔小姐,百年好合。”
卡罗琳王后一时之间脸色竟不知道如何才好,心里始终膈应的慌。
弗雷德里克灰蓝的眼眸彻底暗沉下去,浑身的锋芒也如刀剑回鞘般慢慢敛起,气势隐隐愈发瘆人。
“呕……”
或许是心中的不适感到达了顶峰,阿奇博尔德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微微倚着身后的侍女,右手死死地捂着嘴。
“是谁,面对卡罗琳王后如此无礼?”
人群很快分成两边,露出脸色十分难看的阿奇博尔德来。
“尊敬的王后,我是汉密尔顿家族的小姐,阿奇博尔德,请您原谅我的失礼,刚刚绝非我故意所为。”
福安偏过头,望向阿奇博尔德的眸子里黝黑一片,看不清神色。
卡罗琳王后闻言,微微一挑眉,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望了福安一眼。
“无碍,想是刚刚吓着你了吧,来,坐下歇歇。”
说着,就要在奥古斯塔身边安排座位来。
奥古斯塔小姐微微歪着头,一双眼睛望着缓步走上前来,面色依旧难看无比的阿奇博尔德小姐,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向上掠起。
眼神满意地划过弗雷德里克和福安一众人,卡罗琳王后稍稍往后斜倚着,坐在凳子上神色惬意,仿佛一只餍足的猫儿。
“舞会继续吧,我好久都没有过这么热闹了。”
管弦乐声悠扬地飘起,好像从来都不曾被打断过一般,清脆的脚步声,男人们欢快的交谈声,女人们的娇笑声,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刚刚铁锈味儿。
“安姐姐。”
伊芙搀着查尔斯,硬生生忍着想要扑上前的冲动,在福安面前站定,而后优雅地行了个淑女礼。
在外人看来,仿佛只是对刚刚袒护自己表达谢意一般,挑不出错来。
“伊芙,以后需得小心。”
福安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出蛊术来。”
伊芙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弯下身,似乎想要拜别。
“安姐姐,那个女人,怀孕了哦。”
福安黝黑的眼眸只颤动了一瞬,眼前似乎浮现起阿奇博尔德与弗雷德里克对视的眼神,又回想起卡罗琳王后脸上戏谑的笑来,心下有了些许猜测。
“嗯,你小心些。”
角落里,弗雷德里克身前跪着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两人一言不发,安静无比。
“弗雷德里克王子殿下?”
“去行动吧。”
“是。”
“注意点,别被她发现了。”
“是。”